昨日陳煜在回途中截下陸歇,今日陳燁又邀請自己做客。
兩人都與當今西齊王沾親帶故,如此“前赴後繼”,很難不讓人多作聯想。
隻是如此殷勤,與秦蒼個人沒多大關係。
秦蒼與陳家並無交集,與劉禎、陸歌未曾謀麵,即使多年前陰差陽錯結識了劉祁,兩人也許久不見。況且換句話說,秦蒼認識的是“六七”,而不是祁王。
所以不論其目的為何、所侍之人是誰,九公主所要召見的都隻是“瑞熙王妃”而已。如此,此去便不危險。
“你說她讓我去乾什麼?”
“不知。”大霆子搖搖頭。
他口中所述“不知”與秦蒼一樣,是無法從眾多可能中斷定一種。
“在哪裡?”
陸霆想想,道:“南山,一片農舍。”
陸霆回憶得不錯,信箋所指確是一片山野農田。
正值初春,山間還滿是積寒。晨光掠開雲層,在厚重的田埂上織起絹紗。田間無人聲,屬遠山犬吠與朝霧最歡騰:露珠一夜密謀,趁人不備迎頭就要往衣袖領口裡頭鑽,一觸著發膚就化成濕潤潤的水汽。這是齊昌特有的濕寒:惹得性子最好的人也凜一個激靈,最火急火燎的人也冷靜了幾分。
秦蒼跟著大霆子剛過一座窄橋,對著眼前枝丫舒展的山丘喝出一口氣。瞬間,胸中熱烈向前打了個旋,竄入山林。
這是他們下了轎子以後,穿過的第三個山丘了!
山不高,但無路,目之所及是野草、尚在休眠的莊稼地和施展拳腳的禿枝。一路行來,上坡下坎,微微冒汗。
“公主就住這麼個地方?你確定是這條路?”
“請柬上寫的是這裡。”見秦蒼停下休息,陸霆回頭。
轎攆放下後,駕車人便朝城中駛。山途遙遙連個領路的都沒有。
秦蒼想,這位九公主是偏好怪異還是要給自己一記殺威棒?
好在女子雖功夫無多建樹,體力卻吃得住。倘若真是個自幼被困在家中、已習得自我禮教之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一邀卻又一阻,定覺不善。
又經一不大的水塘,西北方向便有細細炊煙。
宅院修在山腰一凹地;兩側有溪,溪水成渠,彙入水塘;左右有林木相護,前院就以此為界:無門無阻、毫不惹眼,老遠便一眼看儘。
此刻,院中正有兩名女子:一人坐在桌前,低頭翻閱桌上紙張;其後稍遠,立一個小侍女,正用扇子對準兩盞小爐輕輕扇。一爐架有一口銀色的壺,水汽從細細壺口呼嚕嚕冒出來;一爐架陶罐,上覆的巾帕被內裡湯液染成褐色,一掀開,刺鼻的藥味讓小侍女皺緊眉頭。
待走近些,秦蒼清清嗓子:“請問此處可是九公主居所?”
桌前專心致誌的女子聞聲抬頭,可手中尚握著筆,思緒也像是還停在自己麵前紙張中未抽離。於是隻若有所思看著來訪者。
“請問閣下何人?”小侍女見有客人,抱著扇子,跑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