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這話說得不對。他這麼小的年紀,就受了常人無法承受之苦。不該再繼續下去了。”秦蒼盯著坐在草垛上相互垂淚的母子:“況且怎麼是逃跑呢?我們隻是去療傷。”
老嫗感激地看了看秦蒼,之後點了點頭。
“我們出發吧。”孫簡道。
男孩聽罷從母親懷裡抽出身來,緩緩卸下了掛在脖子上的鈴鐺,遞給秦蒼。
“謝謝你。”
清脆的聲音響起來,又被屋中茅草吸取。
幾人並未走原路,而是來到一座臨水而建的草廬。
入夜一片漆黑,風厲鳴,河水裡就像有一個看不見底的窟窿;草廬簡陋,四麵透風,隨著卿芬河水上下起伏,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卷入浪中。
“這是什麼地方?”
秦蒼跟在孫簡身後瑟瑟縮縮,見三人默契,都沒駐足的意思,忍不住問道。
孫簡已立上通往草廬的墩子,回過頭看出女子當真害怕,解釋道:“這是為陰陽官所築。需其親執火把,居水廬七日,以通龍王之意,撫之震怒。”
“如此風浪,一個孩子進去連住七日豈不殞命?如今西齊犧牲都少,哪有用人做活祭的?”
“水祭本非如此。有記載稱,是曾有一代陰陽官為止大雨,親執火把,居水廬之上七日,請以身填水。後來雨過天晴,村人猜想是其誠心感動龍王,從此,曆任陰陽官都需有此經曆。”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糟粕,有什麼好值得傳承的?”
孫簡沒有回答秦蒼的問題,隻是朝她遞出一隻手:“來吧。小心。”
秦蒼登上墩子,才發現水廬後綁著一艘小船。應該是要走水路離開。
這時,風雷大作,陰陽官母子已到達水廬門口。兩人乾巴巴地站著,屹立的身影像是被人抽了魂魄的皮影。
“要是陰陽官走了,龍王會降下更大的罪過。”母親慢慢說到。
“剛才不是解釋了嗎?”秦蒼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伯母不用擔心,印芍官府還有孫大人會保護你們的。”
原來這恐懼已經根植人心,秦蒼這才明白孫簡不能直接將孩子帶走的原因。
“小姑娘,往後你也要尊禮數、敬龍王。否則會給自己惹上禍事。”母親繼續告誡。
“孫簡……我覺得他們好像不大對。”
秦蒼見那母子怪異,回頭低聲告誡孫簡。
隻聽男人道:“今年雨水來的早。若錯過這幾日,就無法通往四方宮了。”
聽這回答,秦蒼大為震驚:“四方宮?你說他仍要去四方宮?”
“要去四方宮的不是他。”
後頸一記劇痛!這是視線模糊之前,秦蒼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男孩過得很痛苦,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狹長的雙眼打量自己時竟沒有露出恐懼或嘲弄。
他不害怕嗎?男孩想。
那人說:“我叫孫簡,往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之所以有人不怕夜路,或許是因為,他就是編織黑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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