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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9章相看兩相厭,將相兩不和(1 / 2)

夜。

深沉。

長安東大街的一處不怎麼起眼的小院子。

院門緊閉,但是院中走廊以及陰影各處站著的,都是魏延的手下精銳部曲。

院中暗淡,隻有一盞昏黃燈光搖曳。

魏延靜作在燈火之側,桌案上橫放著那一柄陪著他闖蕩川蜀,奔走南北的戰刀。戰刀刀柄之上雕刻的睚眥,瞠目敞口,尖牙外露。

魏延伸手在刀柄上輕輕摩挲,一臉的若有所思。

屋內院中,魏延精銳部曲沉默的宛如一個個的雕像。

長安三輔,眼見著就要風雲攪動,而魏延自己,又將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

魏延到了長安,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鮮血了。

今晚,或許就是開啟戰事的序幕!

魏延崇拜斐潛,但是在今天,他也對於龐統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武關城下,是魏延見識到了龐統的手段,而現在,他見識到了作為一個謀臣,一個文吏,龐統擁有的勇氣和膽量,也是如同鋼鐵一般的強硬。在麵對著山東即將來臨的威脅,不僅是沒有絲毫的退縮,甚至還要進行引誘,根本不畏懼戰爭的爆發!

誰都清楚,如果長安有失,驃騎基業必然動蕩,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龐統依舊給魏延下達了放火焚燒兩個糧倉進行誘敵的命令……

大火一起,必然勾動人心。

於內,蠅營狗苟者,心思不純之人,必然蕩漾!

於外,腐朽沉淪者,心懷惡意之輩,必然覬覦!

這一場火,宛如蓮華而生。

根在泥中,莖在水中,而華花卻在水上。

就像是魏延自己。

他的根,在泥裡,汙濁,掙紮。

曆史上的魏延,出身行伍,是作為劉備的部曲,登上了川蜀的舞台。而當下的魏延的起點相對來說會高一些,但是在麵對川蜀士族,關中大姓,甚至是山東那些幾百年的世家的時候……

魏延?籍貫何處?祖輩何人?

就像是後世大院裡麵的孩子碰麵,『你爹是誰?軍銜是什麼?』

每當此事,魏延就特彆的不服氣。若是這天下,都是為了拚爹,那麼還要自身努力什麼?春秋周天子分封都已經過去多少年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呼喝之聲也在漫天雨雪之中改天換地,漢祖劉邦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亭長!

憑什麼到了當下,竟然還有人在問爹是誰?!

而不是看他做了些什麼!

魏延佩服有真本事的人,而對於那些隻有爹本事的……

『嗤。』

曆史上的魏延,原本也將根莖舒展,將蓮華綻放於水麵之上,仰望蒼穹。曆史上的魏延,是悲哀的,他的悲哀是他跟隨劉備的時間太短,而遇到諸葛亮的時間太長。

劉備敢於冒險,敢於親身行險,敢於承擔風險,他的一生都在風雨之中掙紮過來,所以他看著努力掙紮的魏延,就像是看著年輕的自己。劉備更願意給魏延更多的機會和空間,去等待魏延的成長綻放。而諸葛亮不敢冒險,演義裡他唯一的行險就是空城計,而現實中遭遇風險之後為了維護荊襄集團的利益也不敢自己全數承擔,而是推給了馬謖……

不過現在麼,綻放的機會就在眼前。

魏延微笑著,手上卻在抓緊,就像是想要抓緊在刀柄上鐫刻的那一行字。手中的戰刀,就是魏延的『吳鉤』,而他將憑著自己的能力去『覓封侯』,而不是憑著什麼『爹』登高堂!

院角牆頭之上,忽然有聲音傳來,『將主!將軍府發信號了!』

魏延眉眼一挑,頓時有光火在眼底綻放,『按照計劃,燒倉!封街!有膽敢借機生亂,渾水摸魚的,一律殺無赦!』

院內部曲,轟然而應,然後便是魚貫而出。

魏延走在最後,出了院門,他扭頭看向了將軍府。

品字形的燈火在搖曳著。

『嗬嗬……』魏延輕笑,聲音暢快,『主公放心……若是曹軍十萬來,某則吞之,若是二十萬來,某自拒之!不過,在此之前,先該唱戲了……』

烈火熊熊而起。

照亮了長安的夜空。

許多裡坊都被驚動了,旋即坊丁和巡檢出動,一方麵呼喝著維持秩序,一方麵派遣救火的人員前往幫助,隻不過坊丁準備的救火設施,一般都是針對於坊內普通家庭的火宅,而麵對當下倉廩這種熊熊烈火,就有些杯水車薪了,頂多隻是製止了火勢的蔓延,並不能撲滅倉廩的火焰。

而且誰都清楚,倉廩一過火,即便是救下來,倉廩之中的糧食也廢了。

魏延加上各個裡坊的巡檢坊丁,很快的控製了城中的局麵,也將大火控製在有限的範圍之內。

隻不過在長安有些人的心中,燃起的火頭,就不是魏延所能控製的了……

司馬懿也在觀火。

『看著火之處,應是城中昌平,常平二倉……』司馬懿低聲說道,『此二倉建於驃騎初至長安之時,已有經年,設備老朽,周邊夾雜……若是火起,倒也在常理之中,隻不過麼……』

司馬徽在其身後坐著,嗯了一聲,『龐士元並非遇事慌亂之輩。』

司馬懿點了點頭,『多半是計。』

司馬徽笑著說道:『如此,隔岸觀火就是。』

『……』司馬懿沒有回答,但是眼眸當中,似乎也在有些火光跳動。

司馬徽微微有些皺眉,他太清楚自己的這個侄子了,能力強,但是野心也不小,『懿兒,你這是……想要做什麼?』

『隔岸觀火,雖說安全……』司馬懿緩緩的說道,『叔父大人……但侄兒總是覺得少了幾分的味道……』

司馬徽微微皺眉,摸著胡須說道:『如今以老夫文華之位……你何必去行險呢?』

如今青龍寺之中隻要是司馬徽持重守中,不偏不倚,保持著正經正解的這條路,便是長安,甚至是大漢的一座文華豐碑。而司馬徽無子,司馬懿雖說名為侄子,但是實際上也像是親生兒子一般,每日晨昏定省,四季噓寒問暖,比一般的兒子還要更加孝順三分。

故而,一般來說,司馬徽的這些文華遺產,多半就是會落到司馬懿的頭上。司馬懿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等著就是,自然一份蔭功少不了。

可是,司馬懿卻覺得心中似乎也有火在燃燒,燒得讓他喉嚨有些乾渴,『東西之爭,就在眼前!此或許是千百年之大契機!侄兒……侄兒真不願枯坐於此……豈不是和彼等碌碌之輩同伍?!』

『……』司馬徽長出一口氣,『那麼,你要去何處?』

司馬懿回頭望向東北,『河東!曹軍欲攻關中,必偏師進河東!驃騎舊府,司馬新居,儘在河東!護平陽,亦護司馬!』

他要涉足兵權!

他要軍功!

司馬徽沉吟良久,『若是如此,司馬家便是和山東再無回旋了……』

司馬懿卻是展眉一笑,『昔日河內驅逐家父之時,曹軍可曾想過什麼「回旋」?』

『嗯……』司馬徽沉吟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也罷。由你。隻是……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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