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錢,會發瘋,但是用錢找人,就容易多了。
大漢之中,能夾帶著人到處跑,又不容易引起懷疑的,也就是商隊了。
一年跑個兩三趟,每次都在長安這裡留些人,不管是用生病了走不了的理由,亦或是需要人手留在長安采買等等,反正借口多的是,總是能多帶一些人來,然後帶走貨物,留下了一些人。
神不知鬼不覺,可問題是錢財能讓磨推鬼。
居長安,大不易。
這不僅僅是唐代才會發出的感慨。
衣食住行都要花錢,單說這個吃,大漢當下,可以說最豐盛的吃食就是在長安,驃騎斐潛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總有庖丁能將其變成現實,然後便是掀起又一陣的風潮,而這些潛伏在長安的兵卒也好,奸細也罷,可真沒有什麼受過特彆訓練,能堅持著不天天醉生夢死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而食欲最難控製。
尤其是那些常年居住在沒有多少油水的區域,然後現在能在長安吃到各種肉食,那種對於脂肪的渴望,如同撓子一般勾人心腸!
然後麼,就簡單了。居住在長安之中,一年到頭沒多少正當收入,再加上雖然身份都不高,但又有大量不明來路的錢財可以提供花銷,天天吃香喝辣的……
確定一定範圍之後,再加上墨家子弟暗中盯梢調查,這些人就像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了。
『去了潼關?』龐統接了斥候的情報,笑了笑,『這些家夥還會真會玩……』
『此等之輩,或有調虎離山之意……』司馬懿在一旁拱手,『令君,潼關之內,恐也有些……當下不知……』
這麼大的聲勢攻潼關,能不能攻打得下另說,肯定會引起剛剛進了臨晉的王昶注意,甚至還有可能會調動了原本於長安和陵邑的守軍,到時候等守軍一走,便是發動叛亂,一邊是潼關,一邊是長安,才剛剛控製臨晉的王昶進退兩難,必然大亂。
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些人招搖著去潼關,說明肯定也不是為了就這麼死在潼關之下的,潼關之中必然有可能像是長安這樣,有事先埋伏的人手。
龐統擺擺手,笑容有些冷酷,說道:『仲達所言甚是,隻不過當下先取了長安城中毒瘤才是……』
龐統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斜眼看了一下擺放在一旁的刻漏,說道:『距離天明還有一個多時辰……如何,仲達可否在天明之前,儘除其毒?』
司馬懿一笑,『令君放心!天明之時,定來繳令!』
此時此刻,潼關之上,旌旗之下,馬越巍然而立,望著遠處席卷而來的火流,冷笑出聲,『一群蠹賊!』
人是群居動物,所以人多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膽氣就壯了,尤其是當下人人奔走,擁擠在一起,無數火把高舉,無數兵刃向前,即便是麵對著潼關,也覺自己可以化身為巨浪,將眼前的這一塊礁石淹沒!
封建王朝立國之初,大體上都能有一種開拓的大氣,但是隨著往外拓展的萎縮,而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隻是盯在了內部的官宦沉浮,黨爭朋黨之中的時候,整個國家的元氣也就在逐漸的內耗當中失去,若是再有幾個形式輕率不明事理的皇帝,整個統治體製分崩瓦解,也就是轉眼之間的事情。
而一旦崩壞之後,就很難重新塑造起來了……
就像是當下的這一場叛亂,若是放在董卓之前,是根本不敢想的。倒不是董卓在長安殘暴就能鎮得住,而是因為之前沒有人這麼做,而伴隨著袁紹曹操等人的崛起,各地諸侯紛紛獨立,自然也就勾引的人心浮躁起來,私底下飲酒暢想的時候,總是覺得換成自己也能成。
不就是振臂高呼一回,然後帶著人往上衝麼?
曹操動手衝了一回,然後成了大將軍。
斐潛手動衝了一回,現在變成了驃騎。
那麼現在自己也衝一回,又會獲得什麼?
不就是手衝麼……
又有什麼難的?
潼關大門緊閉,吊橋高懸,城牆上火炬光焰撩動,光影之中卻照不到多少人,而且這些人就那麼呆呆站著,似乎被震懾得不知所措一般。
見到如此情形,潼關之下的人流也就越發的大膽興奮起來,縱然心緒再是激奮,一時間也拿這潼關城牆沒有法子。
潼關外牆,足有三丈高下,外為條石包裹,青磚為覆蓋,內是結實的夯土。厚度也達一丈之多。
馬越一身黑色甲胄,目光緩緩掃過城下越來越多的亂軍,然後冷笑了兩下,高聲說道:『陳兵作亂,皆為死罪!此刻若是放下刀槍,各歸居所,束手待擒,死罪尤可罰其人,不至牽連宗族!』
馬越說完之後,馬越身邊的護衛也跟著重複大喝,一時間讓城下的騷動頓時一靜。
但是並沒有過多久,便是爆發了比原先更大的聲浪!
都已經兵臨潼關之下了,一路上甚至不知道多了多少的都尉校尉,眼看著將軍就要到手裡,然後誰也沒想到潼關守將馬越竟然說出來的便是如此軟綿綿的幾句話!
若說是恐嚇威脅麼,又隻是讓解散歸去,若說是忍讓退縮麼,偏偏又拿宗族說事!
這守著潼關的將領,怕不是個傻子!?
故而有人乾脆高聲大喊:『反賊斐氏,荼毒地方!如今吾等攻破潼關!迎天子入關!皆為大漢功臣!立萬世之業!迎天子!誅逆賊!』
便是更多的聲音漸漸整齊了起來,『迎天子!誅逆賊!』
馬越挑了挑眉毛,然後向前指了指,『亂軍已無可赦,放手殺罷!』
數十名的甲士,頓時從城牆城垛之後顯出身形,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馬越直屬,也都是跟著馬越在陰山曆練了多時的老兵,張弓搭箭之下,二話不說,就對著城下進入了射程的亂軍一陣亂射!
羽箭撲入人群,血花四濺,就聽見人群之中慘叫聲頓時接地連天的響起。城下這些興奮得忘形,進入了射程的亂軍,就隻見到前一刻身邊的人還在振臂高呼,下一刻就見到其胸口麵門上,突然就長出一支猶在顫動的箭杆,在血液迸射之中重重撲倒在地,愣怔一下,頓時就反應了過來,當下翻身便逃!
站在前麵的瘋狂往後,而站在射程之外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一些什麼,頓時你擠我湧的擰成一團,互相踐踏毆打,慘叫哭嚎之聲響成一片。
都尉校尉的名頭叫著,並不能代表著他們就立刻能擁有都尉校尉的能力,一群人簇擁在一起的時候,更是覺得自己膨脹得沒了邊,潼關算個屁,壓也給壓平了。可真麵對潼關之上射出的長箭之時,看著身邊原本活生生的性命轉眼消失,這些人狂熱的腦袋終於是降了點溫度,產生了恐懼。
一時間隊伍就被衝得大亂,不知道多少人在聲嘶力竭的大喊,然後等脫離了射程之後,才勉強穩住了剛才的一團混亂。
回過頭再看,隻見潼關之下,橫七豎八的躺倒了不知道多少人,有的還未氣絕,流著血在地上慘嚎翻滾,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楊兄!』站在楊碩身後的人低聲說道,『現在就看你的了……』
楊碩苦笑了一下,多少有些無奈的站起來,高聲喊道:『潼關有兵甲之利,吾等不能強攻,可暫且後撤紮營,打造攻城器械,再一舉奪城!』
紛亂之中,便是又有人高聲喊道:『謹遵令!後退!後退!紮營,紮營!』
楊碩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那個『護衛』,低聲說道,『馬兄……此策能見效麼……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隻要潼關守將忍不住派兵出城……嗬嗬,此策定能成!』
隻要馬越領兵一出潼關,在潼關之內的潛伏人手就立刻發動作亂,到時候馬越進退兩難之下,定然軍心大亂,即便是驃騎兵卒再武勇也是回天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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