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彥哈哈大笑,然後退了一步,向著斐潛拱手而禮,『如此,臣,見過主公……』
……o????□??`o)……
對於農夫來說,所謂農閒,並不是可以真正的閒下來,像是後世那種下雪了便是可以待在家中,盤著腿在火炕上,然後閒扯些有的沒有的,然後聊累了吃,吃完了喝,喝完了睡的日子,簡直對於漢代的農夫而言,那就是做夢也不敢去想。
對於大漢的農夫來說,農閒,隻不過是乾的活少一些而已,不用在田畝之中從天亮做到天黑罷了。從很多很多的活,到少一點的活,便算是農閒了。
冬天,雖然說田畝被雪覆蓋,不用去耕作,但是房子需要修一修,籬笆需要加固一下,院子後麵的菜地或許還要再整一整,還有山腳下那塊荒地,也是要去修理一下,否則開春了之後,野草瘋長起來,一年為了開墾新田地所付出的汗水,然後多半又要落空。
雖然天氣寒冷,可是農夫依舊帶著兩個孩子,背著工具到了荒地上。
荒地要改成田地,可不僅僅是放一把火就可以了。
那種方式在上古時期還可以用,現在就不成了。
因為雖然過火燒,可以殺死在土壤表麵的雜草和蟲子,但是對付在土壤深處的那些草根和蟲卵,就沒有多少作用了。
刨地,不僅可以將土壤深處的蟲卵蟲子什麼的暴露在外,將其在寒冬之中凍死,而且因為山腳之處,碎石很多,大大小小的有一些在表麵,但是更多的在土裡,如果不將這些石頭清除,莊禾的根就立不下去,自然也就長不好。
父親將地刨開,刨深,將那些石頭挖出來,然後跟在他身後的大孩子撿大石頭,小孩子撿小石頭,每裝滿一籃子,便是倒去田壟上。雖然天氣寒冷,但是三個人卻是依舊是汗水淋漓,熱氣蒸騰。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等三個人從頭到腳都沾染上了泥巴,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有些站不穩的時候,父親才停下了來,然後打量著已經完成的和尚未完成的土地,最後看了看天色,才從鼻腔之中吐出了一個含糊的音節。
或許是太久沒有說話,也或許是嗓子裡麵乾涸,充滿了泥塵,使得父親說的話幾乎是含糊得令人無法聽清究竟是說了什麼,可是兩個孩子卻能夠明白是什麼意思,便是搖搖晃晃的拿著籃子,跟在了父親的身後,坐在田壟上,穿上了草鞋,又是喘息了片刻,便是沿著小路往回走。
草鞋不能下地乾活的,若不是天氣寒冷,說不得連草鞋都舍不得穿。
一名農婦站在路口,穿著一身明顯是不怎麼合身的裙袍,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小的影子,流著鼻涕,拽著母親的衣袍。
見到了父子三人之後,婦人便是露出了一些笑容來,然後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一家人一同彙合著,向著他們的家走回去。
等到看見了自己的家,勞累了一天的父親,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笑。這個有著前院後院,有著半截石頭半截木頭的房子的家,便是他的榮耀。當年也是因為他有這樣的一個多少像一些樣子的家,妻子才願意嫁過來……
在隨便抓了些殘雪,稍微搓了搓手和臉,多少去除了一點礙事的泥巴之後,便算是完成了自我的清潔工作,反正明天還要去地裡,收拾的再乾淨也沒有用。
婦人拿著手中稀稀拉拉采集到的一些草根什麼的,便是到了屋內生火,準備烹煮晚餐。端著釜,解下了吊在房梁上的糧食罐子,從裡麵勺了半勺雜糧,然後回頭看了看坐在房門口的丈夫和孩子,想了想,又是從罐子裡再勺了一點出來……
食物的味道在房屋之內蔓延開來,火苗騰躍著,也給這個家庭帶來了一些溫暖。
對於在當下大多數的普通百姓來說,『飯』這個詞,是高尚的,唯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奢望,而平日裡麵,則是更多的『粥』,或是稠一些,或是稀一些而已。
更差的,乾脆連粥都沒有。
按照慣例,婦人給丈夫打出了一碗最稠的,然後是兩個孩子,最後才是自己和最小的孩子。
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最為簡單,也最為樸實的分配方式。
『今天……』父親端著碗,微微有些皺眉,『像是多煮了一些?』
『嗯,是多煮了點……今天算起來,是二子生日……』婦人看著第二個的孩子,『哪一年,也是好大的雪……』
在火光熱氣之中,父親的目光柔和了一些,然後叫過來了第二個孩子,將自己碗裡的吃食又撥出來了一點,『好好吃,好好長大……』
除了『好好』這兩個字之外,父親似乎沒有,也不懂得什麼其他的祝福。
吃完了碗裡的粥,然後婦人又在釜裡加了一些水,趁著還有些火頭,將僅存的一些食物殘渣都刮到了湯水裡,又是分了分,眾人咕嚕嚕喝了,便算是吃完了晚餐。
坐在火堆邊,享受著餘燼的溫度,父親問第二個孩子道,『二子,你生日,要些什麼?』
『父親……』第二個孩子猶豫了片刻,然後在母親鼓勵的目光之中說道,『我,我想要……想要讀書……』
『什麼?』父親皺起了眉頭,『你要什麼?』
『我,我……』孩子的聲音漸漸的變小,可依舊是說了出來,『我……想要讀書……』
『我們沒有書。就算是有書你也看不懂……』父親說道,然後歎了口氣,『也讀不起。書,書很貴的,很貴的……你為什麼要讀書?像哥哥那樣的竹馬不可以麼?』
『我可以去找農學士請教……』二兒子抬著頭,望著父親,拿了一根燃燒已儘的木頭,在地上劃拉著,『他教過我,他願意教我……父親,我會好幾個字,父親,你看,這字是「家」,就是我們住的地方……看,這個是房頂,然後牆壁,然後是養牲畜地方,這就是一個家……』
『農學士教你的?』父親歪著頭,看著二兒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寫的字。他看不懂,但是看起來,似乎確實像一個字。
『嗯!』二兒子的臉龐上流露出一些光彩來,就像是一種名為希望的色彩,『農學士還說過我聰明……』
父親看著,默然良久,最後還是歎息了一聲,『可是我們……我們沒有錢……買不起書……買不起……換彆的成麼?』
二兒子臉上的那種光彩漸漸的消退下去,然後頭也慢慢的低了下去,『……不用了,父親……算了……』
火塘的餘光一點點的消失了,一家人湊在一處,彼此溫暖。
還沒有到天明的時候,父親就睜開了眼,然後坐了起來,轉頭看了看,便悄悄的爬了起來……
『夫君……』
父親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悄聲說道,『我挑些柴薪到城裡去……這種天氣,柴薪肯定有人要買……有人買,也就有錢了……也就是多進幾次山,多砍幾次柴就是……』
『那山腳的田……』婦人問道。
父親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然後又轉了回去,『等我回來再去罷,多少整一些,乾晚一點就是了……實在不成……就算了……』
『不,田裡我去……』婦人說道,『我帶孩子去,一樣能整出來!』
『你?你身子骨……能行麼……』
『沒事的……隻要,隻要二子將來……將來能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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