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祭酒……』斐潛示意譙並就坐,而諸葛亮則是像是小秘書一樣站在斐潛身後,『今歲天時異常,寒暑紊亂,不知可有說法?』
譙並一愣,旋即眼珠子定在了斐潛臉上,『主公之意……這五方上帝,要有個說法?』
斐潛微笑著點頭,『當然要有個說法……』
『唯,唯!』譙並連連點頭,滿臉的笑,『隻是這「法」,要如何說啊……』
斐潛卻沒有直接說些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說道:『祭酒主持有方,屆時定然有賞……今日偶得閒暇,來此一觀,心願已足……若有何事,祭酒可至將軍府……』
開什麼玩笑,什麼都由某來說,還要你個譙並乾什麼?
斐潛起身離開,譙並自然也無法阻攔,屁顛顛的又跟在後麵,卻被斐潛攔住,隻是告訴譙並三天後要記得去將軍府交差,便帶著一行人往長安而回。
留下了幾欲抓狂的譙並不提……
路上,斐潛看了看沉默著跟著的諸葛亮,說道:『孔明若有不解,不妨直言。』
『將軍欲以五方上帝,以製地方?』諸葛亮說道。
『然也……』斐潛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這樣的想法,『具體如何?可一並說來!』
『不過……』諸葛亮轉頭看了一下赤帝宮的方向,『將軍,這五方上帝,愚民尚可信之,若是……恐怕未得其效也……』
譙並相信所謂的『五方上帝』麼?
嗬嗬。
那麼關中士族大姓又有多少信奉五方上帝的?
自然也是嗬嗬。
反倒是在民間普通百姓層麵,許多人相信這個,並且虔誠者很多,所以諸葛亮說如果斐潛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製約士族,怕是沒有什麼效果。
『孔明所言不錯……』斐潛點頭,並沒有否認,卻轉而問道,『然何也?』
『這個……』諸葛亮愣了一下。
是啊,為什麼?
為什麼士族子弟,或者說比較上層一些的人並不相信宗教的神鬼,百姓卻相信?是因為愚昧?
顯然不是,畢竟後世之中,也有些學富五車的,甚至也有一定地位的,然後要搶著跪在泥菩薩的腳下,企圖讓泥雕木像來庇護自己。這些學者官吏,愚昧麼?在某些方麵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精明,要不然這些人也爬不上去,但是為什麼就會信了呢?
斐潛收了笑容,『無他,人性也……』
『人性?』諸葛亮睜大眼睛,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是這兩個字。
斐潛點點頭,『人有七情六欲,自然就有陰晴圓缺,恐生懼死,無處可排解,便隻得托付於神靈……故而,因人而成事,做事先算人……』
諸葛亮愕然,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像是沒能完全明白……
……(??·????·??)????……
長安。
韋端家中。
後院之內,偏僻小亭,裡外隻有三人,其餘仆從都是被遠遠的支開。
『驃騎將軍去了美陽?』
『赤帝宮?』
『欲之若何?』
斐潛帶著諸葛亮,一大幫子人自然行蹤難以保密,很快消息就傳開了。
尤其是旋渦的中心,在長安的韋端,作為關中士族的代表人物,當然對於這些事情更加的關心。
沒辦法,家中原本是打算培養孩子走兩條路線的,一條自然是子承父業,另外一條就是走在世高人的路線,名人大家的模式。大兒子可以跟在韋端自己身後混資曆,老二麼,原先不是跟著所謂『書聖』學習麼,當然,現青龍寺大論之後,這個聖那個聖的少了許多,但是也沒關係,該吹還是會吹的……
但是誰能想到,老二的手廢了,一條路說垮就給垮了。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隻有想辦法在仕途上爬得更高了,而想要在仕途上獲得更好收益,那麼琢磨透徹驃騎將軍斐潛的想法,就是眼下至關重要的事情。
更何況,火熱出爐的『貸令律』也是參律院新成果,雖然不是韋端為主導,而是那個姓裴的家夥搞的,但也是參律院的事情啊,如何讓韋端不上心?
『反正某已經下令,莊子之內,不得借貸了……』李園表示,這個事情,老子跟著驃騎走。
韋端瞄了李園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此令啊,其實……虛有其表……』
杜畿默然,並沒有說話。
之前那個大赦事件,一開始的時候姓裴的家夥還以為挺容易,結果真著手的時候就覺得麻煩了,然後自然是死活拖著,借口青龍寺士族子弟爭論不一,表麵上看起來似乎忙得要死,但是實際上拖著拖著也就拖黃了。而這一次,韋端也沒想到這個『貸令之律』,姓裴的家夥會動作這麼快……
之前以為還會像是大赦一樣,又搞什麼青龍寺討論,一拖幾個月……
不過現在想來,也能理解,畢竟大赦拖了那麼久,現在若是又拖,怕是真的就是老壽星吃披薩,呃,砒霜,不是掉牙就是活膩了。
隻不過作為研究律令的韋端,看到這個新的『貸令律』的時候,沒有多費什麼勁,就找到了其中的破綻。
『破綻?』李園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此時大有非常,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此事……即便是有破綻,亦與某無關……』
杜畿點頭說道:『賢弟此言,乃持重也。更何況……若是這破綻,乃有意為之……』
『嗯,啊?』韋端眼珠轉了轉,『有意為之?如此說來……』
這是驃騎將軍斐潛又準備磨刀霍霍了?
這倒是也說得通,畢竟現在天時不佳,明顯秋收可能有問題,所以找個肥的下手,當然也是一種辦法,但是凡事都要講究一些規矩麼,所以先搞了這樣的一條律令,那麼到時候真要是有不開眼的撞到了刀口上,自然也怪不得說驃騎將軍斐潛殘酷無情無理取鬨。
所以杜畿稱讚李園說持重,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問題是誰都清楚驃騎將軍斐潛做事情,向來就是一套一套的,就像是今天驃騎將軍跑去美陽,究竟是要做什麼?
韋端沉吟半響,說道:『不若……試之?』知道有坑,但是這個坑落在何處,總就是讓人心中不安,所以如果知道坑在哪裡,自然就不必害怕了,試一試,坑大坑小,多少有個數。
杜畿皺眉。
韋端笑道:『自然不是三輔之地……要知道,隴右……嗬嗬,不少家夥怕是少讀經書,不明道理啊……再加上這律令傳遞,總歸是有些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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