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有很多東西不怎麼樣,但是不能說儒家所有的東西都不好,還是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地方,比如這個祖宗崇拜的禮儀規範。在繁瑣且嚴禁的一整套流程當中,體現出來的不僅僅是封建等級的問題,還同時有對於參與者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就像是活潑好動的小屁孩,在這樣的氛圍當中,也會乖乖的跟著做……
這是一種集體約束的力量,而隨之而來的家族觀念,就這樣慢慢的紮根下來,成為每一個人心靈深處的羈絆。
凡事都有兩麵性,所以這樣的禮儀也不例外。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一個人如果有了一些敬畏的東西,做事也就不至於太離譜。當然,這裡說的是普遍性,並不否認還有一部分人敬畏歸敬畏,但是瘋狂歸瘋狂的,但是大多數普通百姓,縱然不懂法律,不知好歹,若是至少也敬畏祖宗,那麼在做壞事的時候多少能知道不能做,甚至隻是多遲疑一會兒,或許就能走向不同的道路……
後世那麼多賣假藥假酒的就不說了,那些拿垃圾凍肉做什麼微波爐快餐的,甚至用有病菌長綠毛的食物來做料理包,賣給那些在城市裡麵打拚,享受996福報的普通百姓的商家,難道不知道這些事情傷天害理?
知道。
但是依舊去做,因為在他們心中,先賺錢養活自己養自己家更重要,大不了一個人去坐牢就是……
而這個大不了一個人去頂罪,正好就是沒有宗族羈絆所產生出來的想法,如果說一旦會牽扯到了宗族,很多事情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
封建王朝當中,但凡是管不住那些貪官汙吏,腐敗成風的時候,往往也是因為對於這些貪腐之人責罰過輕,甚至隻是口頭責罰,出個通告換個地方繼續任職,如果說一旦犯事就會牽連全家族,那麼這個問題就大了。
雖然說在後世之中也有政審,但是範圍不大,最多三代,而且還是直係……雖然說比如有父親犯了錯,然後小孩考了高分卻去不了某某學宮不能當公猿的,然後鍵盤俠一頓叫囂,確實,這樣的事情,對於這個小孩不公平,但是對於一個人的不公平,卻保證了社會上其他人的公平。如果說貪官汙吏的子孫依舊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的,上最好的學宮,繼續留在猿猴係列當中,就公平了?
就像是斐潛當下,如果一旦斐潛倒下,不說斐潛自己,就算是黃月英,還有屁點大的斐蓁,連帶著一大幫跟著斐潛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肯定是被殺的被殺,流放的流放,全數都會人重新按到泥地當中去,永世不得翻身。
這又去哪裡說公平?
去跟誰說公平?
就像是後世斐潛在政治課當中看到的白字黑字,世界上沒有絕對的自由,自然也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獻……』
見斐潛參拜默默祈禱完畢,緩緩的抬頭,禮官便高聲接上,進行下一個環節。
獻祭祖宗,普通人一般是雞鴨牛羊,甚至沒啥東西隨便弄些東西也成,但是斐潛不一樣,需要敬獻三次,分彆是最開始的『莊禾』,然後再獻『三牲』,最後獻『鮮果』。如果是皇帝敬獻,還有敬獻酒水、玉石、器皿等等不同的品種和級彆……
在金石之聲當中,斐潛有條不紊的上前敬獻,然後拜到行禮,然後再上前獻,再拜,三獻……
隨著斐潛敬獻完畢,整個祭祀環節也就進入了尾聲。說真的,這一套禮儀下來,若是身體不怎樣的,多半都會累得夠嗆,所以一般在大型禮儀慶典之後,自然跟著就是好好吃一頓,算是多少補償一下。
不過宴會麼,會晚一些,畢竟眾人都是穿著冕服戴著冕冠,雖然沉穩大氣,莊嚴華麗,但是例外三層,像斐潛黃月英都是內外五層衣服,這複雜的程度也不便於輕鬆氛圍,所以都需要先去換衣服,再行舉辦宴會,而且宴會的地點也不能是在宗廟之中,而是在斐潛的將軍府廣場之上。
斐潛也不例外,回到了將軍府府衙之後,解下了冕冠,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這一整套穿下來,雖然多少比盔甲輕鬆些,但是也沒強多少,畢竟穿盔甲的時候沒那麼多講究,而穿冕服戴冕冠的時候,一舉一動都有標準。
斐潛掂量著冕冠,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雖然說斐潛並沒有像是後世什麼任職的時候要麵對著什麼,然後手按著什麼,但是隨著頭上的頭冠一點點的加重,壓在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沉重。斐潛還記得自己就是一個候補郎官的時候,還整天想著去哪裡混日子,怎樣躲避過這個三國亂世,隻要自己和老福叔活下去就行了,而現在……
『夫君……』黃月英也卸下了頭冠,略微有些卷曲的深褐色長發披散了下來,覆蓋在紅黑色的冕服之上,『為何有些悲傷之色……』
『嗯……』斐潛輕輕歎息一聲,將頭冠遞給了一旁的侍女,『我想到了老福叔……』
黃月英一愣,旋即揮揮手,讓在一旁伺候的婢女都退下,然後走到了斐潛的身後,伸出手來抱住了斐潛,然後將頭貼在了斐潛的後背上,也是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前幾天……我也夢見了夫君在鹿山下的那個木屋……還有……』黃月英的聲音細細小小,最後一些字宛如蚊鳴,不易分辨。
斐潛點了點頭,反手也拍了拍黃月英,表示安慰,『等天下大定……』
斐潛說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將後麵的話吞了回去。被後世的許多電視電影教育過的斐潛,自然明白諸如此類的話語都是fag,正所謂立fag者不得好死,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這一類的fag,能不立還是不要立了罷!
黃月英悶悶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知道斐潛想要表達的意思,還是什麼其他的回應。過得片刻,黃月英似乎依舊有些沉悶的聲音傳了過來,『夫君……說真的,你……你還是……快點娶了蔡家妹子罷……』
『嗯?』斐潛有些愣神,然後不由得回頭看著黃月英。
黃月英卻扭過頭去,不和斐潛對視,過了片刻才冒出來有些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父親來信了……』
『啊?』斐潛不明白黃月英的思維跳躍從何而來,『嶽父大人說些什麼?』
『哼哼……』黃月英略微帶了一些不滿的哼唧了兩聲,才低聲說道,『父親大人嫌棄我生的又慢又少……這麼多年才蓁兒一個……哼哼……這能怪我麼,夫君這幾年東跑西跑……』
又是哼唧了幾聲之後,黃月英忽然抬起頭,眼眸亮晶晶的盯著斐潛,提高了聲音,顯得有些興奮的說道,『要不,夫君先收了墨鬥?我摸過墨鬥的,她屁股大,一定好生養……嘿嘿嘿,一年生一個,兩年生三個,對,夫君先收了墨鬥怎麼樣?』
門口之處忽然傳來一些聲響,然後斐潛和黃月英就看見捧著需要更換的常服,剛走進來的墨鬥,似乎聽到了黃月英話語,羞澀難當,正急急轉身往外躲避……
那什麼……
不是,墨鬥你躲歸躲,先將手裡捧著的衣服放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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