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之地,狼煙四起。
斐潛雖然沒有看到馬越在北麵焚燒鮮卑部落燃起的黑煙,但是卻在仿佛在心頭被燃起了一道疤痕。
斐潛麵勉勉強強維持著笑容送走了河東郡守王邑派來祝賀的使者王象,待轉身單獨一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便慢慢的收了……
方才從王象的嘴裡得知,雒陽被董卓下令焚了。
傾天黑煙,籠罩十裡。
一個王朝的象征,就這樣終結了。
在斐潛的桌案之側拜訪著一個含苞待放蓮花狀的香爐,這個似乎也是前兩天添置的,多半也是衛氏之前所用,送來抵債的。
香爐古銅,青煙嫋嫋。
像這樣的一個香爐,放在後世,那簡直就是傾城之物,但是在現在漢代,也就是一個士族所用的普通器皿罷了。
斐潛呆呆望著香爐之上的盤旋而起的青煙,心中茫然若失。
曾幾何時自己也在為了雒陽的災難憂慮,但是現在卻不知道為何,心情複雜,有痛惜,有彷徨,甚至還有一點點隱藏的……
釋然。
未能先知天下大事,如何可控天下大勢?
可是先知都是有限製的,就像斐潛之前做的,但是越做得多,就會將已知的曆史破壞的更嚴重,就像是在車輪行進在道路之上,壓到了一小塊的石頭,然後稍微偏離了一點方向,隨著石頭越來越多,或許整個的車輪都將會偏離……
然而一旦偏離,斐潛心知,自己在預知這一塊的能力就被砍掉了。
雖然原先就記得不多,但是有誰不會希望自己能夠多一些趨利避害的本領啊……
這種事情情緒與道義無關,僅僅是人性的純粹。
就算是在後世,若時光怎能倒流,不知有多少人都去盯著老馬家的院牆,爭當王叔……
香爐之內沉香燃儘,一縷青煙就像是眷念不去一般,在香爐雕琢的蓮花花瓣之上盤旋了一周,最終是鬆開了手,緩緩的升上了天空。
該斷終究是該斷的。
爭霸天下並非是斐潛的願望,但是能為漢家多留存一些元氣,卻的的確確是斐潛現在最想做好的一件事情。
就像有人說“崖山之後”一樣,漢人這個稱呼,一直到了唐人才被人重新稱呼而起,但是從此之後,便再無“宋人”、“明人”,又或是什麼“清人”的稱呼?
為何在後世有唐人街,為何沒有宋人街又或是明人街,偏偏就是以漢唐著稱?
為何現在所說所寫,具叫漢語,縱然有詩詞曲,然而還是漢字,不是什麼宋言,明話,清符?
為何不管是國內國外,均沒有以宋明,又或是明清此類的詞語來指代華夏之人,這其中難道有什麼莫名的關係不成?
斐潛想著這些,卻覺得宛如是千萬般根的亂麻一般,在心間縈繞,一時之間,就像是被什麼塞滿了心田一樣,堵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