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你娘。”趙星火罵罵咧咧,打斷道:
“先彆說這些沒用的了,馬車陷住了,現在還怎麼回欽天監?”
愚蠢的火院星官!
眾人鄙夷,紛紛起身:“你不會用腿走?”
……
驛館。
隨著弟子們離開前往三座擂台,這裡明顯冷清了許多。
隻剩下一些負責灑掃的雜役,以及幾名沒有過去湊趣的畫師、樂師留下。
高明鏡今天沒有出去,許是旗開得勝,心情大好。
今天起床後,他忽然興起,坐在屋中鋪開畫紙。
沒有勞煩正在懶床,埋在墨汁裡呼呼大睡的魔女,自己動手磨墨繪製顏料,準備繪一副風景畫卷。
“最後一日,今日過後,這次演武便算圓滿了。”
高明鏡放下硯台,拿起畫筆戳入其中,緩緩令毛尖浸透淡青色的墨水,仿佛自言自語,又好似與墨女交談。
以他這段時日對神都的了解,對元慶帝性格的掌握,很確定今天不會有什麼意外。
黑沉的古舊硯台內,墨女翻了個身,沒搭理他。
高明鏡莞爾,正要提筆落下。
突然,驛館的院門被猛地撞開,一名年輕的樂師跑了進來。
在灑掃庭院的雜役們驚訝的目光中,略一尋梭,便直奔高明鏡房間而來。
“怎麼了?”高明鏡心頭咯噔一下,突生不妙預感。
年輕樂師氣喘籲籲,說道:
“不好了!方才鐘師姐那邊來了個人,拿著一隻粗糙的竹笛挑戰,結果……”
“結果如何?”高明鏡音調不由自主拔高。
年輕樂師哭喪著臉:“鐘師姐輸了!”
“啪嗒。”
高明鏡手中的畫筆一抖,一滴碩大墨汁掉在案上雪白的畫紙上,暈染大片。
這位墨林大畫師保持著這個姿勢,聽完了年輕樂師的講述,心中的悠閒蕩然無存。
他在腦海裡瘋狂檢索,卻都沒有找到什麼姓“禾”的音律大家。
“如今情況如何?”高明鏡丟下畫筆,沉聲詢問。
年輕樂師道:
“鐘師姐還在擂台,那個挑戰的人已經離開了,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我勉強才擠出來的。”
高明鏡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過去看看。”
頓了下,見樂師神色不安,他神色緩和了些,安撫道:
“無妨,擂台三場,便是給他們翻了一場,也還是勝的。”
“恩。”少女樂師點頭,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
……
另外一邊。
季平安拋下人群,趁亂甩掉那些無聊的尾隨之人,換了個方向,朝著第二處“青杏園”走去。
三座擂台分屬不同方位,彼此相隔很遠。
即便樂曲有陣法加持,但為免噪聲乾擾,所以傳播範圍也隻局限於那一側,至於相關的消息,一時半刻也還沒傳遞過來。
故而,青杏園這邊尚未得到消息,算是打了個時間差、信息差。
與白堤那邊一般無二,青杏園外的圍觀人群也少了許多。
隻有一些讀書人徘徊不散,散落在院外,欣賞那牆上張貼的綿長的一幅幅畫作打發時間。
這邊同樣沒有挑戰者。所以,當人們看到一名戴著鬥笠,衣著尋常的年輕人走向院門的時候,第一時間有些懷疑。
“是挑戰的?還是有彆的事?”
不大確定。
直到季平安朝著門口那名畫師道出來意,人們才終於提起精神:
“還真是來打擂的,不知是哪個大家族的少爺。”
“為何不能是隱士弟子?所謂大隱隱於市者……辟如前段時間,聽聞暗香樓便有一位公子,畫技了得。”
“畫道耗資不菲,不是有家財之人,如何習得?當然,你若偏說鄉間畫匠也算,那便是你對。”
一名名讀書人議論,情緒很穩定,同樣並沒有太多期待。
若說“圍棋”領域,比拚腦力,巔峰期處於年少時,故而曆史上不乏少年棋聖,那“畫作”便是個更吃經驗的技藝。
不是說年輕人裡沒有高手,隻是當對手是以“畫道”聞名的墨林……任何畫師都將黯然失色。
所以,當初宮廷畫師落敗時,這邊的圍觀者相對其餘兩處,要更平靜許多。
仿佛,墨林獲勝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請隨我來。”守門的青年畫師詫異地打量著眼前人,估摸不出跟腳來曆,不過還是笑著請他進來。
說辭與年輕樂師大差不差。
“畫畫講個清靜,畫成之時才好予人觀賞,故而未設高台,比試場所也隻在這園林中。”
青年畫師解釋說,二人繞過影壁,前方豁然開朗,果然是一座雅致的庭院。
此刻,庭院中擺放著一隻隻桌案,其上筆架畫紙皆備,無一例外,乃上等貨色。
由一群名宿鴻儒組成“裁判團”坐在左側屋簷走廊下,閉目假寐。早已躺平,不懷希望。
院中其餘者,除卻小廝,以及一名名墨林畫師,便是坐在庭院中央,最矚目桌案後的一名豐神俊朗的男子。
身穿寬大染著些許墨漬的袍服,閉目吐納,五官英俊,望之有君子之風。
“怎麼比?”季平安徑直走過去,說出了不久前一樣的台詞。
屈楚臣睜開雙眼,露出頗有風度的微笑:“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禾。”季平安補充道,“鋤禾日當午的禾。”
屈楚臣笑著稱讚:
“國師昔年這句詩,體察民生之疾苦,質樸無華,朗朗上口,確乃千古佳作。”
可它的作者是個貪官……季平安歎息,重複道:“怎麼比?”
屈楚臣愣了下,意外於對方的急切,灑然一笑,指著那一張張桌案,說道:
“公子可指定主題,由你我二人分彆作畫。畫成後,交由諸位名家品評,而後張貼供院外觀者鑒賞。”
每個畫師,都有擅長的主題,有人擅山水、有人擅人物,有人擅仙佛……
往下細分,按色彩又有“水墨”、“潑墨”、“青綠”、“淺絳”等。
再論畫法,還要分“工筆”、“皴法”、“白描”、“沒骨”等。
維度頗多。
屈楚臣任憑打擂者選擇擅長領域,可見墨林畫師的絕對自信。
“主題?”季平安想了想,自己作畫從來隨心而發,不論技巧,隻論意境,並沒有擅長的領域。
選擇困難症。
不過墨林的話……他眼底浮現刹那的感傷,說道:
“那就……畫龍吧。”
……
ps:一萬兩千字奉上,昨晚隻睡三個小時,滾去補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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