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過去?”
季平安好奇地看向對方,而後扭頭,望向遠處朝廷的涼棚下,就看到一名名大人物都朝這邊看過來,雪庭和尚更笑著招了招手。
這幫人……季平安頗為意外,想了想,起身說:
“好。”
然後邁步在後者的引領下,朝那處場中最尊貴的坐席走去。
隻留下一群星官瞠目結舌,女司曆更是罵了句臟話,以表達自己的驚詫。
而這一幕同樣被看台上其餘人望見。
“咦,那個季平安怎麼走過去了?”
“好似是佛門雪庭大師招呼他過去的。”
“對,我也看到了……可是,雪庭大師莫非與他相識?否則便是知曉他,也不會這般吧。”
而隨著眾人望見,季平安與雪庭點頭打招呼的一幕,這個猜測頓時坐實:
二人果然認識。
這下,就連黃賀等親近的人都迷糊了:
公子分明足不出戶,連欽天監其餘分院都懶得去,為何感覺人脈卻廣泛的嚇人?
聖女、高先生、辛掌教、張夫子、齊禦主……如今又加上個佛門大師。
想不通,著實想不通。
……
另外一邊,季平安走到涼棚下,溫和地朝在座眾人點頭,發現除了幾個老道士較為陌生,其餘人早都熟悉了。
事實上,這也是雪庭提議後,其餘人沒有反對的原因。
若當真是個不太熟的晚輩,即便驚才絕豔,他們這個圈子也懶得接受,但季平安不同。
方才雪庭說想邀請季平安過來時,除了張夫子外,其餘人也都愣了,對二人相識頗感意外。
而雪庭同樣詫異於,季平安似乎與其他人也都很熟的模樣。
這就像一群大人物偶然坐在一起,聊起一個人,結果彼此發現,大家都認識這個人……
朋友圈重合了屬於是。
“大師,又見麵了。”
季平安做出符合人設的姿態:
“不知尋我過來,有何指教?”
眉毛花白的老和尚笑道:
“若說指教,老衲還要感謝司辰上次贈予的佛偈,這幾日每每思量,頗有所得。”
你啥時候送了這和尚佛偈……徐修容咬了咬豐潤的唇瓣,眼神幽怨。
覺得自己這個監侯好生失敗。
人脈還不如下屬。
令雪庭大師都讚歎的佛偈?他對佛法也有研究?……高明鏡一怔,沉默了。
自許精通雜學的大畫師,感覺處處被這個年輕人碾壓。
神色冷淡的欒玉也眯起眼睛,心想這個年輕人果然不凡,無怪乎能與禦主同座。
其餘人同樣眼中掠過詫異,頭一次知曉此事。
季平安笑道:“大師客氣了。”
寒暄中,便也自然地坐了下來。
雪庭簡單說了下賭鬥的事,繼而說道:
“老衲聽聞司辰昨日所用戰術,今日親眼目睹一場,若所料不錯,司辰對修行戰法涉獵頗深。”
季平安意外地看了這和尚一眼,不確定是吹捧,還是當真管窺全豹,篤定自己擅長此道。
打趣道:
“我也知曉賭鬥的規矩,大師邀我過來,莫不是也拉我來賭?我可拿不出賭注。”
精神矍鑠,穿青色道袍的陳道陵忽地笑眯眯開口:
“司辰的意思是,隻是欠缺賭注,並非不懂賭鬥?”
牛鼻子老道挺會咬文嚼字……季平安看了他一眼。
其餘人眼睛一亮,覺得頗為有趣,高明鏡忽然說道:
“司辰擅長畫道,若是輸了,便送我等一人一副畫如何?”
欒玉嘴角翹起:“可。”
賭鬥於他們而言,既是彼此的較量,也是遊戲,這會一個個應和起來。
陳道陵從袖中取出幾張符籙,拍在桌上,笑嗬嗬:
“貧道沒什麼錢財,便以幾張新繪製的符做賭注罷。”
高明鏡拿出一支筆,欒玉丟出一顆稀有的七葉草、張夫子拿出一卷記載劍氣的紙,李國風拿出一顆寶珠……
眨眼功夫,眾人麵前桌案上擺滿了各類奇物,每一樣拿出去,都價值不菲,不過對坐井修士而言,倒也不算什麼。
唯有季平安開了張空頭支票。
既是眾人不願【以大欺小】——要臉。
但也說明心中並不覺得會輸給一個小小司辰——自信。
隻有欽天監的五名監侯眼神古怪,但默契地什麼都沒說。
季平安眨眨眼,一副純真模樣:
“敢問賭鬥具體怎麼做?”
雪庭僧抬手,喚來旁邊的吏員遞來紙筆,說道:
“稍後我等可指定幾盤對局,提前將自己的預測寫在紙上,待比武結束,再打開觀瞧,誰人預判的最準確,過程對上的越多,便算勝者。”
唔……有點三國裡“掌中獻計”的意思了……季平安欣然應允。
這時候,底下的金甲侍衛開始抽簽,整個大觀台安靜下來,不一會,抽簽結果出來,其開始大聲朗讀。
季平安注意到,這幫大修士一個個裝作渾然不在意,可沒當念到自己門下弟子,臉色都會又細微變化。
這讓他頓覺頗為有趣,直到底下傳來:
“洛淮竹,對決國教聖女!”
五名監侯與一群老道臉色都變了。
“嘩——”
看台上,也爆發出議論聲。這一輪比武,兩名榜單前十竟然對上了,而且都是女修士。
話題度拉滿,墨林、槐院、禦獸宗則難以遏製露出笑容。
“洛師姐……”沐夭夭一驚,手裡的零食袋子丟掉了。
不禁擔憂地望向洛淮竹,卻見少女神色平靜,一如既往。
沒有半點猶豫,已經拎著方天畫戟,悍然躍下看台,墜向大地。
“為何……為何……”
道門聖子如遭雷擊,他這次終於沒匹配到同門,而是撞上了一名槐院書生。
本來興奮不已,心想這次總可以一雪前恥,大出風頭。
尤其恰好也是揍槐院,豈非壓過季平安昨日那一場最好的機會?
結果卻被身旁的師妹背刺……兩女相爭,頓時蓋過了其餘對決。
可想而知,聖子再如何努力,大概也沒幾個人會關注他……
畢竟,在民眾們看來,聖子雖打假賽,不要臉,但實力定是極高的,打一個榜單排名靠後,沒啥名氣的書生,十拿九穩。
這還有什麼看頭?
俞漁沒搭理腦子有病的師兄,白瓷般精致的小臉上,神色凝重起來。
紅白道袍無風自動,手腕上一條劍索如同紅色小蛇,緩緩蠕動,邁開步子,亦朝下方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