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的溫度直線下降。
在梁鈺的感知中,李重華清瘦的身軀似乎陡然膨脹拔高,變成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使她生不出半點抵抗之心。
“錚嗡!錚嗡!錚嗡!”
鳴鴻刀震顫不休,瞬間將梁鈺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保持著低頭道歉的姿勢,脊背卻始終挺得筆直,緩緩道:“晚輩以為,貴我兩方其實早就開戰了。”
“什麼意思?”
李重華揚了揚花白的眉毛。
“這段時間以來,貴派私底下做過不少事,比如與無極門結盟,比如造謠抹黑我們盟主,比如拉攏柳、唐、吳、南宮等隱世家族,比如派強者去濮安市殺人滅口。”
梁鈺的嗓音平鋪直敘,毫無波瀾,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些簡單的事實:“和貴派相比,我們的反應稱得上克製,不是嗎?”
李重華登時沉默了。
數秒鐘後,充塞整個大廳的威壓徐徐消散。
梁鈺如釋重負,也鬆開了握著鳴鴻刀的左手。
倘若李重華想殺她,哪怕雙方的實力差距宛若雲泥,她也絕不會束手待斃。
梁鈺當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就像行走在刀尖上,一步踏錯,便會有性命之憂。
可還是那句話。
風險與機遇並存。
如果連一點風險都不敢冒,又怎麼可能獲得變強的機遇呢?
李重華有些驚訝於梁鈺的膽識,凝視後者片刻,用一種莫名的語氣道:“你很大膽,難怪林盟主派你來。”
“因為您有容人之量,而且願意講道理,晚輩才敢在您麵前放肆。”
梁鈺不動聲色地恭維了一句。
李重華當即啞然失笑,擺了擺手:“不要給老夫戴高帽。”
話雖這樣說,他心情卻舒服了許多,看梁鈺也順眼了幾分,自稱由高高在上的“本座”,變成更加平易近人的“老夫”。
“盟主相信您是真心實意的想談判,所以派晚輩前來接洽。”
梁鈺趁熱打鐵,誠懇道:“武盟由杜懷真閣下一手創辦,而杜懷真閣下又是真武門的太上長老,貴我雙方本應互相扶持,而不是互相攻擊,就算有分歧,有矛盾,也應該通過談判解決,而不是訴諸武力。”
李重華情不自禁地點頭。
梁鈺一番話,簡直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這正是他站出來反對呂歸塵的原因。
“現在,貴我雙方開啟談判的攔路石,就是呂掌門本人的態度。”
梁鈺壓低聲音問道:“您有把握說服他改變主意嗎?”
李重華思忖片刻,微微搖頭:“難。”
執掌真武門數十年,集各項大權與一身,呂歸塵已經養成了剛愎自用的性格,除了退位歸隱的杜懷真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就算是李重華也不行。
“那麼,貴我雙方達成協議後,您有辦法讓呂掌門遵守嗎?”梁鈺又問。
看似相同的問題,含義卻存在明顯區彆。
李重華何等老謀深算,立即明白了梁鈺的意思。
“你出去。”他想了想,回頭對垂手而立的劉俊生道。
“是,屬下告退。”
劉俊生抱拳一禮,退出大廳。
李重華複又放開感知,確認周圍無人竊聽,方才輕歎一聲,麵露無奈之色:“非不願,實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