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經理訓斥:“伱也不是第一天來這裡工作,還不記得規定?”
小尹不吭聲。
小夏看不慣似的,在旁邊拱火:“是因為謝先生要來吧。”
“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鬼知道咯。”
小尹被戳中了心思,麵紅耳赤。
明經理這才搞明白這描眉塗唇的小姑娘打了什麼樣的主意:“你還真敢想。”
明經理又上上下下瞧了瞧她,是個有樣貌身段的,但那位謝先生……
“趕緊去洗臉,彆一天天的淨做夢。”
三人前後離開涼亭。
雨越下越密,蒙蒙煙雨裡,屋簷上的寫著“穀”字的燈籠輕輕晃動,燈籠下墜的流蘇若隱若現。
這景美得不現實,像一幀有年代感的膠片。
佳慧有感而發:“住在這種地方,換做我,我也做夢。”
她們又穿過一條走廊。
“走廊上掛的畫是真跡吧,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
佳慧是個話癆,一路上嘴巴沒停,不止一次感慨這家的布景考究,飛簷翹角,粉牆黛瓦,處處都彰顯著主人家不俗的品味。
這時,迎麵走來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色正裝,穿過月洞門,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腳步很慢。
傘打得低,溫長齡看不見他的臉。
佳慧驟然收了聲,眼神忍不住地往男人那邊瞧,瞧他的被雨水濺濕也絲毫不狼狽的褲腳,瞧他那把看著不起眼卻價值不菲的雨傘,瞧他握傘的手,戴著銀色素戒,修長而骨感,是一雙會讓人描眉塗唇、白日做夢的手。
假山造景間的小路狹窄,擠不下兩把撐開的傘,溫長齡正要往旁邊讓,男人先收了傘,側身到路邊,讓女士優先。
比起他的樣貌,溫長齡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發色,介於白色和金色之間,甚至略微有一點點不明顯的粉調,是很大膽、很不尋常的、一般人駕馭不了的發色。
通常來說,敢做這樣嘗試的人可能不會很聽話,至少不聽長輩的話。可他的樣貌卻又是難得的正派端方,不濃烈,好看得很有分寸感。
他皮膚冷白,視線落在他處,側著頭,山根是漂亮的流線型,唇鋒明顯,瞳孔的顏色並不是純正的黑,是微微帶黃的琥珀色,五官細分來看很乾淨,隻是他身上有種與長相相悖的氣質,比起貴子,更像浪子。
溫長齡和佳慧與他錯身而過。
路的另一頭,一個年輕的聲音高喊:“四哥,怎麼才來。”
“雨下得大,路上堵了。”
聲音很好聽,低低的音色,從容的語調,好像說什麼都很優雅。
“你不是從謝家過來的?”
“從當鋪過來的。”
姓謝。
溫長齡心想,他應該就是那位害人家女孩子做夢的謝先生。
兩人的交談聲離遠了,佳慧這才找回被男色勾走了的魂,忍不住回頭,脫口評價了兩個字:“極品。”
溫長齡也很俗氣地想到了一句詩:恂恂公子,美色無比,誕姿既豐,世胄有紀。
穀老先生怕是熬不過這兩天了,穀家人都來了,穀家在邳城的旁支也都來了,富貴人家過得極其講究,來了客人,會有專門的司香師負責點香。
溫長齡站在二樓,被一樓桌案上那個精致的香爐吸引住了。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磨蹭。”喬醫生等了有一陣了。
佳慧怎麼可能承認她是被男色絆住了腳:“房子太大了,走岔了路。”
“穀先生住這間,給他輸完液不要亂逛,你們臨時休息的地方在走廊最裡麵。”
喬醫生還在叮囑,說穀家是有規矩的人家,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溫長齡有點走神,一開始注意力在香爐上,後來那位謝先生進來了。
“我來吧。”
原本在點香的司香師退到了一旁。
謝先生把脫下的西裝外套交給家政,稍稍弓著身,在點香碳,從溫長齡那個角度可以看見他白襯衫裡露出來的那截白皙後頸。
鋪好了香灰,他從香盒裡挑了一小塊香品,輕輕嗅過後,隔著雲母薄片放進香爐中,整個動作慢條斯理。
今日來了很多客人,他沒有與其中的任何一位攀談,投入地在給客人們點香,優雅、自如,像極了舊時書香高門裡學識淵博、司香讀經的貴胄公子。偏偏貴胄公子染了一頭白金色的發,客廳裡有不少視線似有若無地從他身上掠過。
這樣的場合,他的發色顯得格格不入,可嫋嫋浮煙裡,他站在那裡,好像他就屬於這裡,就該在這裡,在滿室喧鬨裡,如一幅沉寂的、筆輕墨淡的畫。
前期謝商有多“神壇”,後期戀愛腦就跌得有多慘。
長齡:讀chang,長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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