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三三拿出第二包茶葉，微笑道：“第一個大勢，沒什麼要問的了？”
“暫時沒有了。”
方徹赧然一笑。
“那咱們開始第二壺茶的問題。”
東方三三淡淡的笑著，放入茶葉，洗茶，醒茶，然後衝茶，泡茶，翻茶，回茶，斟茶。
微微褐黃的茶水，傾入杯中。
茶香衝起，方徹感覺神魂一清。
“這一壺茶，也是雁南的。”
東方三三笑了笑：“雁南的烏龍茶。今天這七種茶……有五種，是我薅的雁南的。”
他笑的很是狡黠，似乎很是得意。
但是方徹卻驀然感覺心頭犯堵，幾乎喘不上氣。
因為這些茶，守護者大陸沒有！
而九爺薅出來這些茶，若不是今天談話，他甚至一口都不會喝！
壓抑著心中翻騰的情緒，方徹聲音微微顫抖，強笑道：“看來九爺和雁南副總教主，還真是惺惺相惜。這就是英雄惜英雄了。”
東方三三認真的聽著他說話。
自從來到這裡，方徹說的每一句話，東方三三都是非常認真地在聽。
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
甚至心無旁騖。
聽完笑了笑，道：“怎麼說呢，你這麼說，也對。雁南的確算是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其人若是非要定位的話，處在……英雄與梟雄之間。”
“雁南的心機，智慧，城府，策略，武力……都是上上之選。”
“你萬萬不要因為這些年雁南和唯我正教似乎在被咱們牽著鼻子走而小覷了這個人，因為有些時候，大勢在前，他不得不走。就算明知道是我安排的，他也必須要這麼走。而不這麼走等著他的便是更嚴重的錯誤。”
“在大勢之前，雁南從來沒有犯擰巴……哪怕我如何逼迫。”
東方三三說起雁南，聲音中有說不出的慎重，道：“隻是從這一點，你就能想到他的可怕。”
方徹初聽不解，但仔細一想，就明白了。
因為，凡是這種身處高位的人，誰也不願意按照對方的安排去做事的。這是一個自尊問題，更是上位者的通病。
但是雁南卻能克製這個通病，從而做到少犯錯誤，這已經非常不容易。
“你如今問起來雁南，與我們第二壺茶的問題正好重合。”
東方三三道：“這麼長時間裡，你應該也多少知道了唯我正教最上層人物。所以第二壺茶，就是你對唯我正教的這些高層，是怎麼看的？哪怕你隻知道一個，也儘量說說你自己的見解。”
他輕聲笑著，道：“因為你也知道我這一趟是來給你上課的，之所以要先聽你的，便是要因材施教。”
方徹臉色越來越嚴肅了。
九爺在第一壺茶的時候，隻是聊天。
但是這第二壺茶，就變成了上課。
這措辭顯示出來的其中的不同之處，顯而易見。方徹感覺自己若是再意識不到什麼，那除非是腦子壞掉了。
“我對唯我正教高層，了解不多。”
方徹坦然道：“最多也就是從所接觸的人口中聽到一些一鱗半爪。雁南等高層隻是年青一代友誼戰的時候遠遠的看過一眼，畢長虹見過兩次。”
“我對於這些高層大人物，基本等於一無所知，我就不說我的看法了，九爺您直接講，我會非常珍惜這一次上課的機會的。”
方徹坐直了身子。
擺出來無限的認真聽講的模樣。
“莫要如此嚴肅。”
東方三三差點笑起來，道：“先喝一杯茶。莫要浪費了機緣。”
“是。”方徹端起來一飲而儘。
“這個問題，如今看起來吧，似乎是為時過早。但是咱們這一次分彆之後，距離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恐怕是難以想象的遙遠。所以我要和你說清楚。此其一。”
東方三三慢慢的說道：“其二便是……這一次你的新職務上調，眼界和範圍格局，都要打開……接下來不再局限於一隅。所以你可能會有很多機會接觸到唯我正教上層。但是這些人性格古怪，一個應對不好，對你的臥底工作便是極大的損耗。所以必須提前知道。”
“其三便是……你現在做事……”
東方三三斟酌了一下，感覺沒彆的詞語可以更婉轉一些，微笑道：“有點毛毛躁躁……簡單來說，就是太糙了。”
方徹一頭黑線。
“所以，我也必須要讓你知道，未來敵人的可怕。讓你從此做事情，更……圓潤些。不要以為身上有了五靈蠱，就真的萬無一失了。這種思想……萬萬要不得！”
東方三三道：“所以……你明白了？”
方徹趕緊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太糙了……
哎，我再次聽到了這三個字。
東方三三舉起茶壺，再次為他斟茶。方徹不敢動，卻感覺屁股下麵有錐子。
坐立不安。
太失禮了！受不起啊。
但是東方三三不許他動，他就不能動。
因為他知道，雖然九爺從未顯露過武力，但是，自己恐怕是打不過……
“關於唯我正教總教主東鎮星河鄭遠東，與第一副總教主托天手封獨，由於不在，就暫且略過。先從雁南開始。”
東方三三示意喝茶，一邊道：“但是首先要搞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唯我正教的立場。”
“第一要明確的是……唯我正教與守護者，永遠不可能化乾戈為玉帛。哪怕是沒有五靈蠱，也不可能。”
東方三三這句話說的極為凝重。
一字一字，便如金石之音。
但他並沒有解釋原因。
方徹肅容道：“是！”
東方三三才道：“雁南，目前總領教務，為第二副總教主，但權力現在都在他手裡。”
“當初鄭遠東率領自己的十七個兄弟打天下，雁南在其中，排行第五。人稱雁五，乃是兄弟們之中的智囊。”
“鄭遠東總領全局，但是當初的發展教派，各種計劃，包括作戰，建設，後方……等所有的一切，卻都是雁南一手建立。”
“終於唯我正教成立，十八個兄弟，隻剩下了十個。除了總教主鄭遠東之外，其他九個人，號稱九方魔神。”
“分彆是托天手，封獨，兄弟排名第三，唯我正教排名第二，為第一副總教主。”
“驚魂掌，雁南，兄弟排名第五，唯我正教排名第三，為第二副總教主。”
“分魂針，畢長虹，兄弟排名第六，唯我正教排名第四，為第三副總教主。”
“無心人，辰孤，兄弟排名第七，唯我正教排名第五，為第四副總教主。”
“冰魄，白驚，兄弟排名第八，唯我正教排名第六，為第五位副總教主。”
“夜梟，吳梟，兄弟排名第九，唯我正教排名第七，為第六位副總教主。”
“雲端客卿，禦寒煙，兄弟排名第十，唯我正教排名第八，為第七位副總教主。”
“霸王鞭，項北鬥，兄弟排名第十二，唯我正教排名第九，為第八位副總教主。”
“鷹中王，雄疆，兄弟排名第十六，唯我正教排名第十，為第九位副總教主。”
東方三三歎了口氣，喝口茶。
對這些人名字，他是如數家珍。
全程說下來，連個嘣都沒打一個。
“這十個人，當初將整個天下，都攪的烏煙瘴氣天翻地覆。而且，最讓人無奈的是，總教主無人能敵！”
“恐怕就算是雪扶簫宇天旗芮千山等人聯手，都不是百招之敵！”
“嘶！！”
方徹目瞪口呆瞪圓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氣。
他本不想這麼失態的。
但是聽了這句話，還是沒忍住。
“那是守護者最憋屈的一段時間……因為我們隻要一占上風，鄭遠東就出來搗個亂。”
“好不容易壓住了，他又出來了。大好局麵瞬間化作無有。”
“眼看著就要乾掉一個副總教主，或者唯我正教大魔了，鄭遠東又來了……”
方徹明白了：“所以您用了斷子絕孫絕戶計？”
東方三三歎口氣，有些意外的看著方徹：“看來你真知道的不少？不錯，就是因為這個，我采用了那條毒計。逼著他逆天打神，從此銷聲匿跡。”
“那種計策，有乾天和。但是不那樣做……卻又毫無希望。”
東方三三深深歎息：“那條毒計之下的犧牲，是我今生過不去的坎兒啊。”
方徹忍不住也是輕輕歎息。
他很明白。
但正因為明白，卻反而沒辦法寬慰。
“現在的局麵……”
東方三三仰首，眼中如有煙雲閃過，輕聲道：“方徹，若是我們真的有勝利的那天……莫忘了前輩英魂。”
“是！”
方徹起身肅立，鄭重答應。
“現在說回雁南。”
東方三三思緒收回，眼中瞬間如冰雪般澄澈。
“雁南此人，算是一個純正的江湖人。就是恩怨分明，眼中不揉沙子，他算不上君子，但是卻也算是好漢一條。”
“看對了眼的，哪怕是敵人，最終還是要生死搏殺，但也不影響短暫的惺惺相惜，交一場朋友。”
“但是他的戒備心，始終存在。”
“他信守承諾，自有規矩與擔當。光明磊落談不上，快意恩仇有他一席。”
“若非必要，他不會濫殺無辜。但是若有必要，他也不介意什麼無辜。所以我曾經對雪扶簫和芮千山說起過，雁南此人，算是半條好漢。”
東方三三道：“所以，對付雁南的訣竅是，忠！無保留！義，有擔當！”
方徹撓撓頭：“唯我正教，還有忠義？”
東方三三道：“為何沒有？”
方徹無言。
“雁南等人，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五靈蠱的危害。但是，那卻是唯我正教的根基。所以他們一直也在想辦法，控製惡念。”
方徹迷了：“控製住了惡念，那豈不就是好人了？那還打什麼？”
東方三三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他們隻想要控製五靈蠱的惡念，並不想控製自己的惡念。”
“簡單來說就一句話：我想殺人的時候是因為我自己想殺！而不是因為五靈蠱的惡念衝起來讓我殺！”
“我看不順眼的人我都想殺，但是因為五靈蠱轉化的惡念讓我殺，我不舒服！不爽！”
“就是我做什麼隻因為我想做，並不是因為彆人要求我做……你明白了嗎？”
東方三三道。
“明白了。”
方徹一臉無語。
東方三三道：“那麼對付雁南，應該如何應對？”
“忠義！忠！無保留！義，有擔當！”
方徹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是一臉無語。
不僅是為了唯我正教居然需要這個，也為了感覺自己就像個小學生。
我在九爺眼裡就已經不放心到這種程度了嗎？
東方三三滿意道：“記住了就好。”
方徹忍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臉。
“接下來是畢長虹，分魂針。畢長虹這個人，我們分析多次，這個人，性格極其複雜，就好像是好多人的性格揉在了一起。”
東方三三道：“畢長虹，有時候豪爽快意，重情重義。有時候自私自利，蠅營狗苟。有時候大氣爽朗，萬事不縈於心。有時候卻是小肚雞腸，一點點仇怨能記住好多年。有時候寬宏大量一笑而過，有時候睚眥必報斬儘殺絕。有時候一擲千金麵不改色，有時候一毛不拔吝嗇至極。”
方徹瞠目結舌。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
聽東方三三隻是這麼一說，就感覺這個人簡直無法理解了。
你確定這是說的一個人嗎？
“這個人你要分外小心。因為，在他性格不對的時候，你無論怎麼做，都是錯！而在那種時候，你無論怎麼做都能引起他的怒火。或者當場殺死，或者以後隨便吩咐一句話，就讓你生死兩難！”
“就如貝明心上次搞得一心教的事情。當時你是在場的。”
東方三三微笑。
“我想起來了。”方徹恍然大悟。
“對，就是那件事。事後貝明心被畢長虹搞得現在是活不下去還死不了，真正的生死兩難卻還掛著職務。”
“據說現在，貝明心在職務上喝口水都有人舉報他中飽私囊。”
東方三三眼睛都在笑。顯然是在幸災樂禍。
這讓方徹大開眼界：九爺居然也會幸災樂禍。
問道：“那是為什麼？一心教的事情，跟畢長虹也沒什麼關係吧？”
東方三三道：“因為畢長虹懷疑貝明心故意搞他，讓他在那麼多人麵前丟麵子……”
“……”
方徹真心無語了。
現在回想起來，畢長虹當時丟麵子了嗎？沒感覺啊。
怎麼突然間還……這樣呢？
“據說，貝明心的家族都因為這個倒黴了。甚至，連貝明心的門派，弟子，等……也統統跟著倒黴，無差彆的被各種打壓。”
東方三三道。
方徹更加無語了。
“麵對畢長虹，拍馬屁，無用；表忠心，無用；立大功，也無用。罵他一句更是立即死。”
東方三三歎口氣道：“幸虧他的這種性格隻是對付他自己人，要是他掌控教派的話，連我都會感覺頭痛。因為壓根他就不按照任何常理出牌！”
“那我怎麼應對他？”
方徹虛心的問。對於這樣的人，實在是沒什麼主意。
直接迷惘了。目前聽起來，就是怎麼做都是錯！
“在畢長虹麵前，唯一的對你有利的方麵就是，在養蠱成神計劃之後，他很賞識你。但是根本無法確定他忘了沒有……”
東方三三也是一臉頭痛，道：“所以對付畢長虹……就是能不見，就不見！反正你現在的級彆也夠不上。”
方徹一臉無語：“九爺，我第一次聽說你也有沒辦法的事情。”
東方三三也是苦笑：“是的，對付畢長虹這種喜怒無常性格變來變去，而且風格做事也隨著性格不斷變化的人，我的確是沒有屬於確定的辦法。所以隻能你自己，在實在避不開而遇到的時候，仔細觀察他的精神狀態，然後，隨機應變。但是你要注意，在他不是那種豪爽大氣性格的時候，當初養蠱成神年計劃他的賞識你的事情，就不能提。”
“明白了。”
“而畢長虹也正在最關鍵的時候犯了小肚雞腸的毛病，將段夕陽摒棄在結拜兄弟之外，結下了上萬年的怨氣！據說段夕陽每隔一段時間，就挑著他性格豁達的時候猛打一頓。”
東方三三笑了。
方徹不解：“怎麼非要挑性格豁達的時候？”
“因為豁達的時候他才會後悔，才會感覺自己做錯了，所以段夕陽打起來也就格外過癮。但若是他小肚雞腸的時候，反而能把段夕陽氣死。”
“……”
方徹一片無語。
這特麼……同樣還是無力吐槽。
“還有畢長虹此人，我懷疑……是兩個人的性格思想，揉到了一個人身體之中……因為他的武功路數，也是截然不同。但為何會這樣，或者是不是這樣，目前還沒有證據。”
東方三三道：“所以他的外號，叫做分魂針。這個分魂，並非是他分裂彆人的魂，而是他自己……就是一個分裂的魂。”
“原來如此。”
方徹恍然大悟。
“接下來是無心人辰孤，辰孤此人，性格陰鷙深沉，心機很深，而且除了本部兄弟之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信任任何屬下，在他眼中，隻有利益或者勝負。所以，此人雖然看起來長相清雅，似乎沒那麼殘暴。但卻是一個真正可以喜怒無常屠戮眾生的魔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