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韓愈:昔長安求得雨雪,今玄門洞簫真人,乃是湘子?!
故而,這韓愈一時之間躊躇不已。
望向狄閣老,也有苦難言。
他心中矛盾,不知如何麵對韓湘子,亦或是對他問道求玄一事,有些難以評價了。
“韓道長對我大唐社稷有恩,回頭本閣一定奏稟陛下,準允嘉獎。”
見韓侍郎不語,狄閣老目光便落在韓湘子身上,說道。
“狄閣老言重了,貧道隻是不忍見百姓受苦罷了,更何況懲惡揚善,經世濟民也是我輩修行中人應有之道。”
聞言,韓湘子卑然一笑。
見韓湘子並不居功自傲,狄閣老一臉讚許之色。
未幾,他心思一動,對韓湘子笑問了句:
“韓道長,這造酒之術,著實不凡,卻是不知花開頃刻是何故?”
話落。
堂內眾人便響應,催道:
“不錯,韓道長,這花開頃刻是何法術?”
“還請快施展出來,與大家見識一番。”
“……”
如果說之前,在場之人對韓湘子略表小覷。
那經過頑獅走路、移盆造酒之術,就無人敢看輕他了。
毫無疑問。
這韓侍郎的侄孫,可不是什麼神棍之流,乃是真有法術在身!
見狀,韓湘子微微一笑,道:
“諸公請觀便是。”
話音落下。
他便將先前那酒壇,直接翻了過來,霎時汩汩酒水就流入了盆栽之中。
這盆栽裡,種的本是臘梅。
可眼下乃仲春之際,臘梅早已枯萎,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丫了。
嘭!
酒水入土壤之中,那盆栽裡,忽得升騰起一道紫靄氣暈來。
緊接著,這臘梅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抽芽發葉,不到幾息功夫,就結苞開花,成簇成團,在枝乾上綻放。
一時之間,清風吹來,讓堂前幽香陣陣。
沁人心脾的濃鬱清淡花香,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這……?”
“韓道長好手段!”
“居然可讓臘梅在仲春之際,便開上枝頭,無疑是六月飛雪,如此顛倒時令之舉,真讓人大開眼界!”
“……”
眾人望到這一幕,無不瞪大了眼睛,稱讚不已。
很難想象,這韓湘子究竟施展了什麼法術,能讓這臘梅起死回生,與百花爭春!
“還請叔祖上前一觀!”
見滿堂嘩然,韓湘子一臉平靜,隻是似笑非笑望向韓愈,言道。
瞧見韓湘子有此等本領,韓愈麵有鐵青之色,方知他這個侄孫,離開長安這些年,果真學了一身驚世駭俗的本領!
既然他已開口了,韓愈自然不會退卻。
他徑直站起身來,離開席位,走到那臘梅近前。
誰知,剛一走近,那盆臘梅忽得分開一杈,噴出兩道霞光。
同一時間,有兩行金帶自那鮮豔的花簇之中吐出。
金帶之上,各有七字。
乃是“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一聯。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湘子,這……”
望著這句詩詞,韓愈不由得發懵住了,他神色怔怔,一臉疑惑對韓湘子問道。
“叔祖,天機不可泄露!”
“若你今後肯隨貧道入那玄門,修持道法,這句揭詩自然不會應驗。”
韓湘子莫測高深開口,似在告誡。
“哼!”
“無稽之談,湘子,你彆以為學了幾招法術,就可在此賣弄?”
韓愈冷哼一聲,對這句揭語不屑一顧。
見狀,韓湘子隻得無奈搖了搖頭。
今日,他這番舉動,雖說讓自個叔祖相信了仙佛一事,但想勸他就此慕玄學道,顯然不太現實。
不過韓湘子也並不著急。
臨來長安時,他師尊漢鐘離說了,自己要三度其叔祖。
眼下,方才二度。
尚有一度未儘。
等韓愈日後寫了《論佛骨表》,諫書給唐皇,惹得龍顏大怒,貶去嶺南。
怕到那時,後者才知今日這揭語之妙。
“好了湘子,之前是叔祖錯怪你了,看來伱外出多年,並非不學無術,倒得了幾門法術在身,行了善舉,為我韓氏一門,添光贈彩。”
事已至此。
韓愈自知也無法就他當年憤而離家之事,一直揪著不放了。
但後者棄儒學道,實非自己所望。
故而雖有建樹,依舊心存芥蒂。
“韓公,此言差矣!”
誰知。
韓愈話落。
坐在一旁席位,久未發言的神課先生,突然在此刻開了口。
瞧見這尊欽天監的大人物發了話,在場之人無不臉色微變。
此前韓湘子施展多門法術,神課先生始終一言不發。
沒想到此時,卻橫插一句。
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古怪。
“神課先生,此話怎講?”
這般,韓愈同樣未曾料到,欽天監的神課先生會與他攀談。
當下,他先是一愣,隨即皺了皺眉,問道。
“叔父此話,是說韓道長善舉不止一樁。”
一旁袁天罡替神課先生回道。
“不止一樁,那還有什麼?”
韓愈臉色微驚,詫然問道。
同一時間。
袁天罡此話,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
不知道韓湘子還有什麼事跡,未曾透露出來?
“此事,韓侍郎難道忘記了?”
袁天罡反問了句,隨即目視全場,言道:
“半載之前,陛下可命你以及百官,前去南壇求雨?”
“不錯,確有此事。”
“但求雨一事,和湘子何乾?”
韓愈點了點頭,提出了一句疑問來。
言罷。
其身旁柳河東、劉夢得等人也在納悶。
不知道袁監正此話是何意思?
“韓侍郎,怎地沒有乾係,昔日在南壇求得雨雪,保你性命者,正是你侄孫韓湘子!”
袁天罡笑了笑,忽得話鋒一轉,語氣一沉。
此話一出。
滿堂皆驚。
大半載之前,京畿大旱,朝廷束手無策,隻能命韓愈等清流大臣,四處張榜貼文,來尋人求雨。
當時,一連過了不少時日,長安遲遲未有雨雪落下。
為此,聖上幾次發怒,欲要問罪韓愈。
好在關鍵時刻,有一來長安的道人,替大家解了此難。
事後,韓愈等人本想對他好生答謝一番。
誰知此人竟憑空消失了般,沒了蹤跡。
打那以後,就再也沒在長安出現過。
此事,韓愈等人都快淡忘了。
誰能想到,今日袁監正卻說,昔日在南壇求雨之人,會是韓湘子!
這讓大家如何不驚?
“什麼?!”
“當日,在南壇求雨之人,竟是湘子?”
“這怎麼可能?!”
“當時求雨的那道士,我見過,不是韓道長之貌!”
“難道,袁監正說假了不成?”
“……”
一時之間,眾人嘩然,麵麵相覷。
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來說,以袁天罡的身份,沒有必要說假。
但當時,在南壇求雨的道士,不少百官對此人皆有影響。
蓋不可能是韓湘子這般容貌。
“湘子,這到底是真是假?”
不由得,韓愈開口問道。
欲要從韓湘子口中求證這一事。
“不瞞叔祖,確是貧道在南壇求的雨雪。”
韓湘子淡然說道。
他倒沒有想過,關鍵時刻這神課先生居然與大家透露出了此事。
不過與韓愈下一劑猛藥也好。
“這……”
眾人呆住了。
也就是在詫然之時,韓湘子搖身一變,便再度幻化成了當時那個相貌不凡,邋裡邋遢的道人模樣。
見著此人,韓愈、柳河東、劉夢得忽得身子一顫。
不止是這幾人,當時前去南壇求得雨雪的文武百官在此刻,也臉色大變,不可思議望向韓湘子。
誰能想到,當日在南壇求得雨雪之人,居然真的會是韓湘子!
韓侍郎的親侄孫!
到了此刻,韓愈心中已是起了翻江倒海的變化。
他一臉愧疚之色,有些難以啟齒道:
“湘子,你……”
本以為當年將這個侄孫喝罵了一頓,後者不辭而彆,會對自己這個叔祖大有怨言。
可韓愈未曾料到,在自己危亡之際,倒是這個侄孫救了他一命,幫助長安渡過了此難。
一時之間,韓愈心緒萬千。
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韓湘子惡意太大了。
老是對他有偏見。
枉他還是文宗大儒,一念及此,韓愈羞愧萬分。
“叔祖有難,貧道這個當侄孫的,怎可不來相助,更何況京畿大旱,事關萬民,貧道又怎可置身事外?”
韓湘子似察覺到了韓愈心境的轉變,當下溫言一笑。
“湘子,你此話可折煞老夫了。”
韓愈擺了擺手,臉有悔意。
到了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家這個侄孫修道也沒有什麼不好。
最起碼,能救得了萬民!
這一邊,柳河東、劉夢得等人這才意識到,韓湘子有大德大仁之心!
也見到了,他比任何人還關心自家這個叔祖!
若如不然,也不會危急關頭來此長安,替他解難了?
“怕是韓侍郎還不知道吧?”
“你這侄孫,今時還是我道門真人,亦是純陽真人的師弟!”
神課先生等人見洞簫真人與韓愈已沒了嫌隙,想了想,便又笑著言道。
“這?!”
“怎麼會?!”
“韓道長竟是純陽真人的師弟?”
“還是道家真人?”
話落。
王維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打量起這個與自己孫輩交好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