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當年河元機械廠如果能早些改製,提前進入工程機械領域,而不是拖拖拉拉到2001年之後,就算比不了三一、徐工那些工程機械巨頭,也肯定能走得更遠,不至於這麼輕易倒掉。
divcass=”ntentadv”說接下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兩個孩子都在上學,父母身體也不好,壓力很大。
說家裡那輛破車已經小半年沒開過,擔心發動機生鏽,每個星期都要打火空轉一會兒。谘詢過車販子,開價太低,夫妻倆都不舍得。
其實也不想賣,家裡最後一點體麵。
說後悔了。
後悔當年沒和蘇杭一起折騰一番,天南海北地闖一闖,兄弟齊心,說不定能整出些名堂,不至於到現在這種下場。
踏實勤懇了這麼多年,有什麼用?
說著說著就哭了。
拉著蘇杭一隻手,扯著嗓子,涕淚橫流地喊著‘人到中年萬事休’。
萬事休啊!
說下輩子投胎就算當牛做馬,也不當窮人了。以前窮隻是窮,後來窮成了病,再然後,窮就成了罪。
還說起甘欣。
說終於理解甘欣了。
人活著,就不能太甘心,要不然,還不如早早死了算球。
同樣醉意昏沉的蘇杭隻是聽著,任由對麵張溢抱著自己一隻胳膊,直到逐漸趴倒在桌上。
另一隻手夾著煙。
煙霧繚繞中,也記起了很多以前不願多想的過往。
高三的輟學。
最初的南下打工,三五百的工資,乾了一年半。
後來……
後來就多了,賣過衣服,當過銷售,跑過貨運,倒過農產,甚至還被騙去搞過傳銷,最慘的時候被人坑走十幾萬,最奇妙的是在南邊一家影視城當過群頭,也是那時再次遇到了已經在幾部影視劇裡露過臉夢想著成為大明星的甘欣。
記憶裡的樸素少女變得豔光四射,卻也並不如意。
兩個失意之人短暫地相互取暖。
無話不談。
記得一次在路邊攤上說起蘇杭的名字。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父母就是按照這句俗語給自家兒子取了名字,奔波那麼多年,卻一直沒去過‘蘇杭’中的任何一個,當時意氣還在,對身邊女子說,哪一天混出頭了,再去那兩個人間天堂,風光風光。
甘欣說到時候喊上她,一起風光。
到底還是沒能去過。
回到位於中原省黃河畔的這座家鄉小城,接受了自己注定平庸的命運。
偶爾回顧過往。
沒文化,起點低,挑選的也都不是可以讓人大富大貴的行當,能出頭才怪。
安下心來,開始看書,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很多,激蕩的時代,那麼多機會,然而,限於一個高中肄業生的眼界,都沒能抓住。
當眼界開闊了,時代也不同了。
手裡一支煙燃到最後,蘇杭好像看到了一個紅衣姑娘最後一次走進自己的小店。
那是個炎熱的夏日午後,很久不見的甘欣如同一朵綻放的罌粟。進到店裡,沒有吃飯,隻喝了一瓶啤酒,說了些話,然後離開。
一去不回。
那天說的話不少,醉意中,蘇杭隻記得其中一句,名叫甘欣的姑娘惡狠狠地說:“我不甘心。”
誰能甘心呢?
心如止水,無欲無求……不過是‘求而不得’罷了。
煙霧散去。
蘇杭最後的記憶,是深夜玻璃門外路燈映襯下的城市街道,乾淨卻寥落。
沉浸的思緒因為耳畔的聲音轉向崩碎。
班主任孟文康出現在自己左手邊,表情嚴肅,語氣卻還是慣常的不急不緩:“荀子的《勸學》,你們仨,一人一段,蘇杭,你從‘青,取之於藍’開始,賀鑫磊,‘吾嘗終日而思矣’,李逸飛,‘積土成山,風雨興焉’。”
怎麼還不醒呢?
感覺自己肯定是在做夢的蘇杭扭頭看了眼記憶中的班主任,有些苦惱地想著。
另外兩人扭頭去講桌上拿粉筆,蘇杭頓了頓,也隻好跟著轉身,從粉筆盒裡撚起一支,不經意抬頭,台下,曾經的同學們一個個都坐直了身體,目光齊齊望來。
這畫麵,讓蘇杭想起一次雲南之行,雨後林間,那一片支棱探腦的蘑菇。
骨子裡早已不是曾經靦腆自卑的懵懂少年,蘇杭沒有了當年那次被圍觀的尷尬,反而覺得有趣。
小家夥們,看熱鬨是吧?
好啊。
讓叔叔給你們裝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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