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擠兌完二虎,隨即一臉躍躍欲試地看向老朱。
“皇爺爺,孫兒想去試試!”
“呂氏最恨我,沒準看到我,就能吐露幾句實情呢?”
老朱聽到這話,像是攆蒼蠅似的揮揮手。
“滾蛋!”
“怎麼哪兒都有你!”
“皇爺爺,您也不想您皇兒死得不明不白吧?”
老朱聽到這話,氣得蹭的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指著大孫大罵道。
“逆孫!”
“那也是你父王!”
朱允熥嘿嘿笑道。
“孫兒好奇呀!”
“孫兒現在問您好不好奇?”
“呂氏跟父王之死肯定有關,隻是怎麼個有關,咱們還不知道。”
“您要是想讓她把秘密帶進棺材裡,那孫兒就不操這個心了!”
老朱見大孫這樣說,心裡微微動了動念頭。一想到這逆孫蔫壞蔫壞的,當時在斷龍石前,差點把呂氏氣得背過氣去,他又生出幾分期待。
“小逆孫,你真有把握?”
“當然!”
“呂氏最疼愛我了,一看到我出現,定然會開心的把什麼都說出來!”
老朱見逆孫連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那好吧,咱和你一起去。”
“但事先聲明,用刑的時候你必須退出去,不許你看那些血腥場麵!”
“孫兒不用刑,孫兒隻需跟呂氏嘮嘮嗑就行!”
老朱和二虎聽到這話,無不翻了翻白眼。隻不過老朱是明目張膽地翻,二虎則是偷偷地翻。
二虎可是領略過呂氏有多難纏的,他才不信朱允熥幾句話就能讓呂氏老老實實交代。
“皇爺爺,您老若想知道真相,您老就得配合我一下,千萬不能露麵。”
“您老若是露麵,這招數就不靈了!”
老朱聞言看向二虎,二虎立馬明白過來,趕忙解釋道。
“皇爺放心,牢房邊上有個空房子,是專門用來監聽犯人串供的。”
老朱點點頭,隨即跟著小逆孫去了北鎮撫司大牢。
地牢裡,呂氏身上依然紮著十幾根鋼針,衣服更是早就被汗水濕透。
雖然手指上依然有隱隱痛感襲來,但呂氏已經漸漸習慣這種痛感,並且可以在錐心之痛下猙獰的微笑。
“徐六子,你個狗東西,繼續往本宮身上紮呀!”
“有本事你往本宮的胸脯上紮,那裡可是太子殿下曾經摸過的地方,紮起來肯定很過癮,哈哈哈!”
徐六子聽著呂氏的話,緊張得額頭上一陣冒汗。
這婆娘敢說,他這個小小的千戶也不敢聽啊!
難怪虎爺會格外吩咐,叮囑自己行刑的時候小心,這皇家的女人果然難纏……
正在徐六子不知所措之時,地牢的鐵門“吱嘎”一聲被人打開。
徐六子和呂氏齊刷刷抬起頭,隻見朱允熥端著一個托盤,從地牢門口一步步走了過來。
“呂氏,孤來探望你了!”
呂氏看到朱允熥端著的托盤裡放著的幾樣東西,心裡就是一陣緊張。
她之所以這樣扛著,不就是想搏個生的希望嗎?
然而,眼前這個狼崽子,是想把她最後一絲希望都給掐斷呀!
“徐六子,你先退下去吧,孤要單獨跟呂氏聊幾句話。”
徐六子一看到托盤裡的白綾、匕首、瓷瓶,心裡就明鏡似的。
這是貴人們的特殊待遇,也是貴人們賜人自儘的標準配置。
然而,這東西是朱允熥端進來的,這可就讓他頭大了。
“三皇孫,您身份貴重,千萬彆趟這個渾水!”
“太子妃乃是欽犯,隻有陛下有權利處置她,你可不能私自……”
朱允熥無所謂地擺擺手道。
“沒事!”
“皇爺爺那麼疼我,就算我把天捅個窟窿,皇爺爺也頂多打我一頓鞭子。”
“一頓鞭子換呂氏一條命,我怎麼看都是賺了呀,哈哈哈!”
呂氏聽到這話再也繃不住了,對著朱允熥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朱允熥!”
“本宮待你不薄,你不思感念本宮往日待你的恩情,竟然恩將仇報,想私自處死本宮,本宮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真的不薄嗎?”
朱允熥反唇相譏了一句,隨即對著邊上的徐六子道。
“你出去吧,把外邊的人打發走,不許留下一個人。”
“接下來我跟太子妃的談話,會涉及很多皇室密辛,你們這些人聽了會招致殺身之禍!”
徐六子聽到這話趕忙撒丫子跑路,連行刑用的木箱子都沒來得及拿。
不一會兒,鐵門外傳來徐六子趕人的聲音。再然後,就傳來鐵門咣當一聲被人關上的聲音。
呂氏聽到劇烈的關門聲,一顆心也沉到了穀底。
朱允熥將托盤往桌子上一放,對著綁在架子上的呂氏戲謔地說道。
“呂氏,你是自己選,還是讓我幫你選?”
“朱允熥,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腸!”
朱允熥麵對呂氏的謾罵沒有絲毫不適,隻是淡淡地笑了笑道。
“還行吧。”
“比起你用毒枕暗害我,買通我的貼身太監,讓其哄著我玩,不讓我用功讀書等陰暗手段來說,我覺得自己還算是善良的。”
“你……”
呂氏聽到朱允熥說出這番話,頓時感到一陣心虛。
因為這兩件事是她做過的,且一直堅持著做的。
呂氏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可不知為何,朱允熥一個昏迷後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前功儘棄。
“你含血噴人!”
朱允熥冷笑一聲道。
“要不要把王德叫進來當麵對質?”
“你口口聲聲說對我好,但你卻把我的乳母趕去浣衣局洗衣服做苦力,把我母妃留給我的宮人全都拆散了打發到彆的院子,唯有一個貼身太監王德,還被你買通,讓其天天哄著我玩,不讓我跟著先生好好讀書。”
“你之所以煞費心力地對付我,不就是想把我養成一個廢人,然後永遠失去跟你兒子競爭的機會嗎?”
“幸好上天眷顧我,給了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否則,我現在已經被你養成傻子,或者是呆子了!”
呂氏聽到這番話,眼神躲閃著,不敢跟朱允熥對視。隻是嘴上依然倔強得很,絲毫不肯承認。
“這都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
“本宮不知道什麼毒枕,更沒有收買王德,本宮隻是賞賜王德,讓王德好生照顧你!”
“你隨便派人查,本宮禁得起任何人的調查!”
朱允熥麵對呂氏的狡辯,隻是微笑著送他幾句話。
“我為什麼要查?”
“我為什麼要證據?”
“我隻要懷疑就夠了!”
“我懷疑你暗害了我母妃,我懷疑你暗害了我大哥,我懷疑你還想把我也害死,隻是不敢動手,所以退而求其次想把我養成一個廢物!”
“然而,我現在不是廢物,皇爺爺喜歡我,武將勳貴們也喜歡我。”
“皇爺爺連冊封我當皇太孫的詔書都寫好了,隻等著過完年就昭告天下!”
“大明的江山,注定是我朱允熥的,我注定成為大明未來的皇帝!”
“你和你的兒子注定沒有好下場!”
“你現在就要死,等過些年我當上皇帝,你的幾個兒子都得死!”
老朱坐在隔壁,貼著牆麵上的一隻巨大銅碗而坐,牢房內朱允熥和呂氏的對話,甚至連呼吸節奏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開始,老朱還頗為戲謔。可聽著聽著,老朱的臉上出現凝重。
他隻要聽呂氏的語氣,就知道呂氏哪怕不是參與者,也一定是知情者。
然而,最讓他生氣的還是朱允熥最後這幾句話,哪怕他明知道這事故意激怒呂氏,但他依然心裡一緊。
這逆孫,將來該不會真的對自己的兄弟下手吧?
呂氏聽了朱允熥的威脅也是破了大防,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兩個兒子,哪怕被錦衣衛抓上馬車,她依然不忘給朱允炆喊話,讓他趕緊就藩,一輩子都彆回京。
“朱允熥!”
“你好狠毒的心腸,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腳底生瘡,天打雷劈!”
“呂氏,彆天真了。如果詛咒有用的話,被你害的差點自儘的二十幾個太子府侍妾,估計早就把你咒進十八層地獄了。”
“我這人注定當不了好人了,所以,我決定以皇爺爺為榜樣,當一個小小朱屠戶!”
老朱在隔壁聽到這話,氣得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嚇得二虎趕忙輕聲安慰。
“皇爺息怒,少主這是故意激怒太子妃的話,不是針對您……”
“這逆孫!”
“咱看他是誠心想氣死咱!”
“他是小小朱屠戶,那咱豈不是老朱屠戶?”
“皇爺息怒,息怒……”
老朱重新恨恨地坐下,隻是兩隻大手已經饑渴難耐,隻等此間事了就把某個逆孫吊起來打!
“呂氏,趕緊選一個,要不然我真替你選了!”
呂氏見朱允熥這般肆意妄為,知曉自己斷然沒了活路,隻能轉為軟語哀求他。
“朱允熥,壞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求你不要遷怒允炆和你弟弟允熞……”
“尤其是朱允熞,他一直尊重你,敬重你,對你比對朱允炆還親近幾分,你怎能忍心殺他?”
朱允熥眉毛一挑,滿心不悅地道。
“為什麼不呢?”
“我母妃對你推心置腹,自己有身孕的時候,主動推父王去你屋裡安歇,待你如同親姐妹一般。”
“臨死之時更是祈求皇爺爺,讓皇爺爺把你扶正,並將我托付給你。”
“可你是如何報答我母妃的?”
“你是如何報答常家的!”
“現在跟我提骨肉親情,你當年跟我母妃的姐妹情呢,難道都是塑料花做的不成!”
“今天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必須死,你的兩個孽種也必須死!”
呂氏聽到這話再次陷入絕望,歇斯底裡地怒罵著,但她畢竟是大家閨秀,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詞。
什麼不得好死,什麼天打雷劈。
這種級彆的謾罵,對於朱允熥來說,真的沒有絲毫心裡壓力。
朱允熥在她罵的差不多了,這才淡淡的開口。
“你暗害我母妃和大哥之事,其實我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認定是你乾的。”
“因為這兩件事你得利最大!”
“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為何會暗害我父王?”
“如果說我父王是參天大樹,那你就是纏繞在大樹上的藤蔓,你應該知道大樹一倒,藤蔓就會失去依附的道理吧?”
“如果你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我可以給你個承諾,饒了你生的那兩個孽障一命!”
“但隻是饒他們不死,我一輩子都不想看見他們,我會把他們打發得遠遠的地方當藩王,永遠不許他們進京!”
如果朱允熥不補充最後一句,呂氏隻會覺得朱允熥在拿話哄她。
但朱允熥說要將他兩個兒子打發到遠遠的地方當王爺,永遠也不想見到他們,她頓時信了幾分。
因為對於朱允熥來說,哪怕他以後當了皇帝,也不願意背負殺兄弟的罵名。
“好!”
“我告訴你真相,但你要在我麵前發下毒誓,今生不許害我孩兒性命!”
朱允熥當即舉手發誓道。
“如果你那兩個孽障安分守己,我會在幾千裡外給他倆找個地方容身。但若是他們居心叵測,陰謀對付我,那我可不慣著他們!”
“該殺殺,該抓抓,決不容情!”
呂氏見朱允熥發個誓還給自己找補,氣得當場呸了他一口。
“狗東西!”
“本宮確實沒想害你父王,但本宮也是身不由己。本宮受人脅迫,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你父王的藥碗裡下毒,但卻無力阻止他們。”
“他們是誰?”
“白蓮教!”
朱允熥聽到這三個字腦子一陣清明,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都想通了。
對於白蓮教來說,殺了太子,就等於殺了皇爺爺半條命,甚至是大半條命。
太子一死,不管皇爺爺選誰當皇帝,大明的江山都不會穩固。
如果選諸位皇子,那麼其他皇子必然不服。
如果從太子名下的諸位皇孫中選,那麼就是主少國疑的局麵。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給了白蓮教可乘之機。
呂氏已經貴為太子妃了,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人手上,確實沒理由暗害太子。
但如果她被人拿捏住了,也隻能虛與委蛇,眼看著太子一點點中毒身亡了。
“當年晉王進獻太子府的胭脂,也是白蓮教幫你做的吧?”
“是!”
“我從小枕到大的毒枕,也是白蓮教幫你做的?”
“是!”
“此次暗殺我的人,也是白蓮教的?”
“是!”
“好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我會兌現自己的誓言的。”
“隻要你那兩個孽障不惹我,我就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朱允熥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了地牢,地牢隔壁的房間,一個老頭哭得稀裡嘩啦,沒多一會兒就淚濕衣襟。
“毒婦!”
“虧得咱這麼信重她,她竟然勾結白蓮教,暗害咱皇兒,嗚嗚嗚……”
二虎聽了呂氏親口承認,也是憤怒得眼珠子通紅。
太子殿下多好的人呀,對待誰都和和氣氣的,竟然被枕邊人給毒死了!
“皇爺,該如何處置呂氏?”
“淩遲!”
“分屍!”
“然後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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