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條路必須有人走,這一代人不走,下一代人也要走,而且要付出更多的犧牲和代價。
朱允熥沒辦法跟世人解釋這一切,他隻能用自己的意誌力來推動整個時代。
哪怕為此承擔罵名,他也隻能默默承受。
雖說岸上的人充滿不舍,但時辰到了,艦隊總是要出發。
隨著探路的艦船先行開動,沉重的鐵甲旗艦也緩緩開動,並且冒出劇烈的濃煙。
這讓岸上的百姓一陣激動,感覺自己仿佛見證了一個奇跡,一個既不用風帆,又不用劃槳的大船,竟然可以靠冒煙前行。
同時,也讓他們心中多了一份信心。
皇太孫既然能將神仙的法術偷下來,那此次航行一定沒問題吧?
岸上的百姓擦掉了臉上的眼淚,臉上重新煥發出笑容,對未來充滿美好願景的笑容。
然而,正在此時,旗艦甲板上突然鑽出來兩個人影,不顧滿船士兵的阻攔,拚命的扭打在一起。
“朱樉,我日你大爺!”
“你特娘的自己犯罪,還得拉上我跟你陪綁,我咋就有了你這麼狗屁兄長!”
雖然朱橚很憤怒,但天生的文弱身體,還真不是朱樉的對手。兩人扭打了沒幾下,他就被朱樉死死的壓在了身下。
朱樉控製住狂暴的朱橚,這才倒出時間來解釋。
“五弟,這事可不怪我,要怪也怪你大侄子……”
“本來我想讓你四哥陪我的,是你大侄子非得說你天生適合航海,對新大陸有強烈好奇心,喜歡去新大陸抓鳥,這才把你抓來的!”
朱橚躺在甲板上,聽到二哥的這番解釋,悲憤的流水縱橫。
“朱允熥!”
“我日你二叔!”
朱樉趕忙糾正。
“罵錯啦,你該罵日他二大爺!”
朱橚氣哼哼的罵道。
“去你二大爺的,他哥是老大,他哪來的二大爺,我就日他二叔!”
“我要是死在海上,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倆!”
“我可憐的妙定、妙秀、妙福,孤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嗚嗚嗚……”
朱樉聽到這話倒吸一口冷氣,無限鄙夷的看了朱橚一眼。
“咦……”
“酸不酸啊,不就是幾個娘們麼,把你傷心的跟死了爹似的!”
朱橚聽到這話,看了看四周,見周圍的士兵都離自己很遠,這才壯著膽子小聲的嘀咕道。
“我現在這樣跟死了爹有啥區彆!”
“還不是沒人收,沒人管麼,嗚嗚嗚……”
朱樉聽到這話,趕忙從朱橚這個反賊身上跳起來。
“哎哎哎!”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啥也沒聽到!”
“朱橚,你小子行啊,竟然敢詛咒君父,你這可是大逆不道!”
朱橚一看朱樉這副誇張的表情就一臉的不以為然,伸出一隻手道。
“彆扯沒用的,咱們老朱家頂數你大逆不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跟你的寵妃連龍袍、鳳袍都穿上了,還讓宮人在王宮裡行皇帝之禮!”
“你為了製造鳳袍,還命人去南邊采辦珍珠呢,這些事朝野上下誰人不知?”
“要不是父皇護著你,你就算長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朱樉被朱橚這番擠兌搞得老臉通紅,隻能羞答答的伸手將其從地上撈起來。
“五弟,過去的事就彆提了,現在到了船上,咱倆就是一條繩的螞蚱了。”
“要不咱倆好好琢磨下以後如何在船上打發時間?”
“你陪我下棋、賭錢、喝酒。”
朱橚聞言詫異的看了看朱樉。
“那你陪我讀書、寫字、彈琴?”
朱樉沒好氣的道。
“彈琴?”
“你對牛彈琴去吧!”
兩人的吵罵聲隨著艦隊的漸漸遠去而漸漸消失,不過隻是岸上的人聽不到了,但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兩人的吵鬨至少還要持續兩年,或者更久……
在環球艦隊起航後,大明的朝野上下也漸漸忘卻了天圓地方,還是天方地圓,人們又回歸正常的生活,準備著一年一度的科場大比。
隨著各地考生的陸續進京,一時間京城客棧爆滿,各種做小生意的小販沿街叫賣,將貢院附近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在這一片繁華之後,卻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浙江會館,一群舉子侃侃而談。
“諸位學子,皇太孫新政執行以近兩年矣,然富者破家,貧者越貧,實乃大大的壞政!”
“我等飽讀聖人之言,理應肩負起匡扶社稷,矯正君王得失的責任!”
“爾等若是還認自己是讀書人,咱們就聯名上書,請求陛下罷除新政,回歸之前的善政!”
“取消官紳一體納糧!”
“將農稅降低到十五稅一!”
“恢複國初之製!”
在京城各大會館同仇敵愾怒斥亂政之時,京畿附近和臨近省份的百姓,也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湧入京城。
正常來說,大明是有路引製度的,沒有路引百姓是不能擅自離開府縣前往外地的。
然而,在有心人的煽動和推動下,成百上千的百姓離開府縣,彙聚成幾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著京城的方向湧動。
這是來自官場的默契,每一個地方官員對此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聰明的官員還會指點百姓頭上頂一本大誥。
因為按照老皇帝定下的法律,隻要百姓舉著大誥進京告狀,沿途官員就不得阻攔。
扇子阻攔者殺無赦!
正是這樣一條法律空子,被基層官員玩的出神入化。
很快數以萬計的百姓就湧入京城,將城門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有提前到達的百姓,更是將皇宮門前的登聞鼓給圍住了,跟裡邊看守登聞鼓的官兵對峙。
一方想敲鼓,一方攔著不讓敲。
戶部尚書陳宗禮得知此事寢食難安,幾次想去告知皇帝陛下都被同僚給攔下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壓根就沒想提前告訴。
畢竟他也是官員,他也是士紳,等他將來退休還是大明的鄉紳。
他就算不為現在考慮,也得為將來考慮。
一旦提前告知皇帝陛下,那就是對整個大明文官的背叛。
不過,他還是將此事偷偷告訴給了兒子陳密,讓陳密偷偷告訴皇太孫,讓皇太孫提前有個準備。
他這樣做的理由也很簡單,那就是兩頭吃,兩頭都得好。
然而,當陳密進宮麵見皇太孫,將外邊發生的事告知皇太孫時,皇太孫卻隻是輕輕哦了一聲,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事實上,朱允熥早就通過錦衣衛得知此事,甚至知道的比陳密還詳儘。
老朱也知道此事,隻是兩人誰都沒吭聲,一直在等朝廷官員的動靜,看看誰會上書彙報此事。
結果很明顯,在這種關乎自身利益的事上,沒人心向朝廷,心向老皇帝和皇太孫。
每個人都隻顧自身利益,不顧朝廷死活。
隻有錦衣衛這種皇家狗腿子能信得過,可以充當皇帝耳目,不至於讓皇帝當聾子、瞎子。
“孤知道了,回去替孤謝謝你父親。”
陳密見皇太孫說的這樣輕描淡寫,趕忙提醒道。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僅登聞鼓外邊有人鬨,京城外更是聚集了大量百姓,還有此次參加科舉的舉子,也在密謀策劃此事,他們甚至揚言在開考那天集體上書,請求皇帝陛下罷除新政,他們還要……”
“還要上書皇帝陛下,廢除您皇太孫之位,改立賢明者為大明儲君……”
朱允熥聽到這兒不由笑出聲。
“一群腐儒!”
“他們以為孤的皇太孫之位,真的隻靠皇爺爺的寵愛麼?”
“真當孤的靖海軍、興武衛是擺設啊,真當咱二舅在邊疆率領的十萬大軍是豬啊,真當咱舅姥爺藍玉是廢物,真當咱外公開平王白為國捐軀啦?”
“開什麼玩笑!”
“孤若是想登基稱帝,隻需要一句話而已!”
“隻是孤不想讓皇爺爺失望,更不想讓皇爺爺晚年傷心!”
“他們若是真敢動搖孤的儲君之位,那就彆怪孤對他們不客氣!”
“官紳一體納糧是國策,誰都不能動搖!”
“十五稅一的事也彆想了,短時間內不可能!”
“不過要是過個幾十年,等大明國力發展起來,彆說十五稅一,就是朝廷一分錢不收,倒貼種地的農戶都有可能!”
“隻是這事短時間內實現不了,目前來說大明還得靠土地財政這碗飯維持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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