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大衡水師和鮫人族之間都是偃旗息鼓的狀態。
趙司水這個戰俘也在輝月城中獲得了很多優待。
不像戰俘,很多時候更像個客人。
或許是出於對母親所在那個族群的好奇,銀月菲漸漸與趙司水走得越來越近。
情愫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萌芽,發芽,茁壯生長……
雖然趙司水也曾為這個皮膚白皙、眼眸烏黑、長有一頭漂亮銀發的混血少女怦然心動,但他對自己族群的歸屬感還是更勝一籌,他不想一輩子待在輝月城中。
他想策劃一場逃離。
銀月菲也知道了他的打算,雖然暗自神傷,卻也幫助他逃離出了輝月城。
趙司水穿過了漫漫的碧波風浪,回到了位於寧州海岸的軍港。
雖然隻是個百夫長,可位高權重的水師大都督在自己的幕府裡親自接見了他,甚至還親自為他斟了一杯酒,笑吟吟地問他:
“你在鮫人的輝月城中住了將近半年,對他們的防禦應該了如指掌吧?”
這杯酒不是毒酒,卻比毒酒還要毒。
趙司水繃緊了臉,額頭冒出涔涔冷汗,卻始終也不敢喝下去。
一夜周旋,軟磨硬泡,趙司水始終不開口,也不喝下這杯酒。
水師大都督的耐心漸漸被耗儘,勒令將趙司水拖至轅門外,剝光衣服,加以鞭笞之刑。
趙司水寧死不開口。
或許死了也好啊……
他就不用糾結於自己是個背信棄義者,還是一個人族的叛徒。
可他終究沒有死成。
水師大都督下令停止了對他的鞭刑,因為有新的俘虜從輝月城逃回來了。
他們雖然在輝月城受到的待遇不如趙司水。可趙司水一逃,他們也有樣學樣,很快也逃出了輝月城,從那裡帶回來了不少情報。
得到了這個寶貴的情報,水師大都督重整旗鼓,打算一鼓作氣拿下輝月城。
趙司水也就不必再提供所謂的情報,可他不得不隨水師艦隊再度出征,繼續去攻打輝月城。
借著逃回俘虜的情報,大衡水師清晰了解鮫人族的所有薄弱點,一路勢如破竹,殺得汪洋儘赤,最終成功攻陷了輝月城這座鮫人海市。
無數鮫人男子被殺死,無數鮫人女子被俘虜,無數的鮫人族異寶成為了戰利品。
入水不濕的龍綃,鮫人眼淚所化的珍珠,長燃萬世的鮫人油……
長得頗有姿色的女鮫人俘虜,有相當一部分後來都被禮部打入了教坊司。
不止是女鮫人俘虜,來自北境獸蠻族,或是來自南疆巫蠱之民的女人俘虜,若長得有一定姿色的,都會被打入教坊司。
這是大衡王朝的一個慣例。
本朝犯官罪臣的妻女會被打入教坊司,戰爭時俘虜的敵對勢力女子,更會被打入教坊司。
這既是羞辱,也是震懾。
……
“趙大人一直都想把我贖回去……”
說到這裡,銀月菲淚花盈睫,但還沒等淚水滑落,她就揮手拭去了眼中的水分,很快又恢複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個笑容,或許有一絲勉強,但感動是真實的。
“可按照大衡律法的規定,隻有正六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從教坊司中贖人……”
“而且……贖金不菲……”
顧長安一直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但他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
趙司水隻是個正七品的漕船校尉,就算他備足了幾千兩的不菲贖金,可他的官品也不足以贖走銀月菲。
而他在東海水師得罪了水師大都督,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履曆。
大衡王朝提拔武官,一看過往履曆,二看武道修為。
趙司水要想升到正六品,要想擁有贖走銀月菲的資格,或許隻有想辦法提高自己的武道修為。
隻可惜,他一著不慎,誤入了歧途,再也沒這個可能了……
顧長安站起身來,略微欠了欠身:“感謝銀姑娘說的這些肺腑之言。我相信趙兄他來日必定能在北境疆場上博取功名,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讓她魂斷夢碎,他實在有些下不了這個手。
“銀姑娘,告辭了。”
顧長安虛做一揖,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了那個擁有一半鮫人血統女子的輕吟慢誦:
“隻盼良人歸,良人胡不歸……”
你讓我幫你照顧她,可我照顧不起啊……顧長安搖搖頭,大步走出了銀月菲的閨房。
剛要跨出門檻時,他眉頭微凝,又倒退了一步,從腰帶裡摸出一錠大概十兩重的金子,無聲無息地塞進了衣櫃一扇打開的門中。
這才鬆了口氣,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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