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徐蒼分辨方向後就知道自己是在往著本場飛,而且好像正好在21號跑道五邊上。這倒是給徐蒼省了些麻煩。原本徐蒼打算飛向滄口,然後從滄口加入03跑道的進場程序的,可現在反倒是不用了。
由於玉龍機場本場肯定是沒有障礙物的,那等他飛到機場上空,再開始盤旋下降到高度10300英尺,這個高度是03號跑道截獲下滑道的高度,比21號稍低一些。
下到這個高度後,他從21號跑道的一邊出航,保持高度,在飛到03號跑道的faf最終進近定位點後直接一百八十度轉彎,這樣便可以直接加入03號跑道的盲降了。
不過,現在飛機的導航顯示息屏了,徐蒼倒是可以憑借航向大約保持出航軌跡。可是,備用儀表上沒有de顯示,那就不好判斷03號跑道的最終進近定位點了,那就不知道該什麼時候掉頭了。
但是,徐蒼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03號跑道的最終進近定位點下方正好有一片小湖。這個湖不大,可作為目視參考絕對是足夠了。
甚至僅僅在此刻的距離和高度,徐蒼已經能看到那小湖反射過來的粼粼波光。
之所以徐蒼能如此了解,乃是因為他在總局擔任總師期間,主要精力都花費在了西南片區。在國內中原區,西北去,西南區,東部區,南部區,東北區六大管理區中就西南區的山區最多,地形最為複雜。以徐蒼的性子,要選就選最難的,因而西南區是他傾注心力最多的。
國內複雜機場的第一個目視盤旋進近程序就是徐蒼負責審批的,而此後的幾個複雜機場的目視盤旋進近程序,徐蒼也跟進了一些,其中就包括了玉龍機場。
玉龍機場還是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一側跑道的淨空環境比較不錯,而另外一側則是相當惡劣,而本場的風向又比較固定。如果從淨空環境比較好的一側跑道落地,那就容易順風超標,所以索性搞一個目視盤旋。進場走淨空好的,落地依從風向風速要求的跑道。
03號跑道的最後下降階段不長,差不多是十一海裡,如果一切正常的話,不到十五分鐘,飛機應該就能落地了。
十五分鐘,但願發動機和自己還能撐十五分鐘吧。
此刻,在塔台上,管製員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天:“他是想乾什麼,不是要飛滄口嗎,怎麼好像是在往本場飛?”
剛才管製員已經嘗試用無線電呼叫了好幾次,可沒有半點兒應答,那也就放棄了。隻是,目視觀察下,徐蒼的飛行方法跟此前預報的似乎不太一樣啊。
“他都要到本場了,還舍近求遠飛什麼滄口?”管製員畢竟不是飛行員,有些東西看不明白,而陸景華卻是清楚得跟:“他飛到本場後盤旋下高度,然後直接從21號跑道一邊出航,在03號跑道最終進近定位點轉個一百八,這樣既沒有地形威脅,又省時間。看起來,他的腦子很清楚啊。可是,我還是搞不明白,他後麵怎麼飛,哪裡有什麼目視盤旋程序,他改在什麼高度開始轉彎?而且,他後麵的玩意兒是什麼?”
“嗯?”管製員聽到陸景華的話,將目光放到飛機後方的天空上,看了好一會兒,有些不確定道:“那個是......黑煙嗎?”
在管製員的視角裡,飛機後麵隱隱約約跟著一條黑色的煙跡。隻是,此刻天空上的背景色都是昏暗了,對比並不明顯,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而且,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飛機後麵會跟著黑煙,不應該是白色的煙跡嗎?聽說是飛機發動機的尾氣給天空中的過冷水滴提供了凝結核。
“沒錯,就是黑煙!”王瑄也是眯著眼睛打量著天空。
陸景華眉頭不由蹙起來:“怎麼回事,火警了?”
王瑄一抬手指著那條淡淡的煙跡:“你們看到沒,這條煙跡並不是均勻的,而是一份一份的,那就是說明飛機的排煙也是不連續的。如果是失火了,煙跡怎麼可能是不連續的。”
陸景華露出一絲沉思之色,而管製員則急不可耐地問道:“那是什麼原因?”
王瑄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我猜測可能是發動機喘振了,燃燒室燃燒不充分產生的黑煙。”
“那如果是喘振的話......”陸景華臉色一沉:“豈不是危險了?”
王瑄低聲道:“那就要看發動機能撐多久了!”
.....
此刻,在玉龍機場不遠處的空域裡,一架紅色直升機正朝著機場疾飛而來,即便是隔著還有一段距離,那破入天穹的黑色雲柱還是那般具有壓迫力,在雲柱下玉龍機場仿佛隨時都要被吞沒一般。
直升機駕駛艙中,那女性副駕駛有些畏懼地看著遠處的雲柱:“師父,這天氣真的能降落嗎?”
“無所謂,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我們抵近機場看著就行。”機長陳華信在機場上空掃視著,很快就看到了一架737,然後一指起來:“上邊交代看著的應該就是那架吧?”
副駕駛伸著脖子打量了片刻,略有些驚訝:“還真有啊!不過,這飛機怎麼像是在往外飛啊,這是放棄進近,要回去了?”
在副駕駛的視角裡,那架737分明是往遠離機場的方向飛,不像是在進近的啊。
然而,就在副駕駛發問的間隙,原本是往著外麵飛行的飛機陡然調轉機頭,直接轉向了機場方向。
副駕駛一怔:“轉回去了,還要進近!可是,我聽說現在玉龍機場跑道受損,03號跑道不能落吧?”
按著前麵737的飛行方向,這分明是要落03號跑道,這跟她收到的消息不一樣啊。
機長陳華信沒有武斷地下結論,而是指了個方向:“抵近過去,高度下到五千七百米就不要下了,保持與那架飛機的目視間隔。”
“哦,好的!”副駕駛操縱往機場飛著。突然,她冒出來一句:“師父,你是不是打算退役了?”
機長陳華信愣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否認,嗯了一聲:“我的報告已經遞上去了,估計這次任務完了就走了。乾這行快二十年了,也沒有攢下幾個錢。女娃兒大了,都是要用錢了,隻能換個工作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副駕駛問道。
機長陳華信笑了下:“我聽說洱海那邊有旅遊直升機的,我去應聘一下,應該是可以的。哎呀,這還在出任務說什麼,不說了,不說了!”
副駕駛很是順從,果然就不說了。
此刻,在藍天9200的駕駛艙中,徐蒼已經駕駛著飛機開始截獲03號的航向道了。為了能保證可以截獲下滑道,徐蒼還特意往前多飛了一點點,免得高度太高,不好截獲下滑。
若是此刻目視條件允許他可以看見地麵,否則,他還不能偏離太多。
掉過頭來,徐蒼稍微調整了下,很快就截獲了航向道,然後幾乎不到半分鐘,飛機就截獲了下滑道。此後,飛機沿著盲降信號開始下降。
說實話,不是徐蒼矯情,而是他就沒經曆過機械儀表的時代。像老一輩的飛行員飛737300機型比較多,那時候儀表就有很多機械的,可能觀感還比較好。但,徐蒼在實際飛行後沒多久,連稍微多見的備用儀表都改成了電子的了,實在沒怎麼用過機械的。
此時,駕駛艙內的機械式備用儀表的航向道和下滑道是以金屬杆代表的,而且,這個金屬感是懸空的,所以從某些角度來看的話,徐蒼就不容易分辨飛機到底有沒有存在橫滾或者俯仰的偏差。同時,這個備用儀表是在機長那一側的,徐蒼需要斜著看,非常不方便。
真到這個時候,徐蒼心裡還在後悔起飛前為什麼不換到左座。這樣,破裂的風擋也不是直接對著自己,看儀表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麻煩,徐蒼的能力還是可以克服的。飛機一進入最後下降階段,徐蒼就開始放襟翼和起落架。但是,襟翼不能全部放出,隻能放到襟翼十五,此後的襟翼二十五和襟翼三十需要在最後目視下降階段才開始放。其實,在平飛階段的時候就可以減速了,但是徐蒼著急落地,落地將減速時機往後推了推,這倒是無傷大雅。
按照徐蒼記憶的程序,飛機應該在離機場海拔高度,即afe高度2300英尺開始轉彎。徐蒼在心中略一計算了下,在修正海壓7300英尺的時候,徐蒼停止下降,右轉航向四十五度,開始偏出航向道。
其實,這個程序用自動駕駛飛還是比較合適,奈何現在自動駕駛根本接不通,隻能讓徐蒼自己來飛了。
在右轉四十五度航向開始改平後,徐蒼心中默數計時三十秒,同時保持平飛。在三十秒後,飛機轉入三邊航向。
原本放襟翼二十五和三十的時機應該是在切跑道頭以及目視跑道後,而且在切跑道頭後計時根據離地高度來修正,大約是二十三秒。
不過,由於目視條件不錯,隻是徐蒼的右側區域有些碎雲,隻要徐蒼保持好三邊的寬度,不出保護區即可,應該就不存在地形影響了。隻是,徐蒼右手邊群峰迭起,而且高度似乎跟徐蒼的飛行高度相差無比。
徐蒼記得當初批玉龍機場的目視盤旋進近程序的時候,他因為三邊過於惡劣的飛行環境一度想要否定。但是,玉龍機場的目視盤旋進近程序正好就搭著標準的邊,最後徐蒼還是同意了。隻是特彆要求玉龍機場向所有在本場運行的航司發送相關提醒通告,免得出現地形問題。
在飛機轉入三邊開始,徐蒼能明顯感覺到發動機的喘振幅度越來越明顯了,他不知道發動機還能撐多久,所以他必須縮短飛行時間,他不可能走完整個程序。
三邊寬度是不能減的,若是三邊太寬,容易偏出保護區,要是太窄,有可能不夠轉向五邊的轉彎半徑。所以,他隻能縮減切跑道頭之後的時間。但是,若是貿然減這個時間,會導致轉向五邊的圓弧過窄,有可能不能在正確的高度下進場,所以他必須提前減速,即提前放襟翼二十五和三十。
在還沒有切跑道頭的時候,徐蒼就開始收油門,同時減速放襟翼,這也是為了儘可能延長發動機的可用時間。
在襟翼三十放出來後,徐蒼緩緩地加上油門,以保證飛機可以平飛。然而,就在徐蒼將油門慢慢加上去的時刻,飛機突然像是受到一股氣流影響,整個飛機不可控地往右邊偏去。
在風暴氣團附近本來就容易出現這種風向風速劇烈變動的現象。若在平時,這個影響還沒那麼大,可現在徐蒼就是擦著目視盤旋進近的保護區邊緣。受突然的氣流吹動,飛機一下子就偏開了保護區。
此前說過,玉龍機場的目視盤旋進近程序的餘度本來就非常小,三邊的右側全是山峰,隻要偏出保護區就有地形危險。
果不其然,在飛機被風吹離保護區的瞬間,地形警告便是隨之響起。
徐蒼當年可是審核這個程序的,自然知道這個程序的風險點在哪裡。而他此刻正好完美地觸碰到了這個程序最大的危險點。
幾乎是本能的,徐蒼開始了地形避讓機動。一把油門推到最大,然後想要帶杆左壓盤轉回保護區去。
其實,按照正常的要求,這個時候就應該直接複飛了。可是發動機的狀態和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他再來一次了,他需要以最快速度增加地形間隔,同時轉回保護區,或許這樣還能修補回來。
然而,本來在強弩之末的發動機在徐蒼陡然加上油門後終於撐不住了。一號發動機直接轟隆一聲,當場熄火。
如此一來,二號發動機依舊工作的情況下,飛機自身就開始往左偏,徐蒼自己又在往左壓盤,這就造成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態。
由於一號發動機突然熄火,飛機的動力缺失,在小推力下猛然拉杆的後果就是速度迅速降低。此刻,飛機已經在著陸構型下,失速餘度本來就比較小,這麼猛的一帶,始料未及下,飛機竟然直接失速了。
飛機失速下,又開始不可控地往左栽,兩相作用下,徐蒼的腦子一空,螺旋了!
如此高度下,飛機選入螺旋,幾乎就宣告了這次著陸的失敗,甚至說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兩說了。而且,繼一號發動機熄火後,二號發動機在推力下也開始喘振加劇,眼看就要熄火了。
在兩台發動機熄火的情況下,那是半點兒複飛的可能性都沒有了。也就是說徐蒼喪失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此情此景下,換成其他任何一個飛行員這都是必死之局,十死無生的無解之局。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徐蒼的心臟猶如雷鳴鼓動一般,他甚至能聽見自己澎湃的心臟躍動的動靜。他全身的肌肉頃刻間緊繃起來,體溫開始回升,甚至於那濕透的衣服上升騰起了淡淡的霧氣。
這個不是徐蒼有什麼超能力,而是腎上腺素飆升下身體的回光返照,他要為自己的生存做最後一搏了!
如果說飛羽雙發熄火體現了徐蒼對於飛機控製的精準,備降天山表現了徐蒼靈光乍現的洞察力,9811事件則是反應了他如同計算機般的恐怖心算能力。
那此刻,在徐蒼生命最為濃烈的時間裡,他的精氣神最為巔峰的時刻,他那衝破一切的求生欲望下,徐蒼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的機能都在急速攀升著。
此時此刻,將會是徐蒼一生都無法逾越的高峰,他就是要在這必死之境中奪得一線生機。
隻見徐蒼在意識到脫離地形威脅後,一把將駕駛盤頂到底,想要改出螺旋,首先就要改出失速,然後再用方向舵止住飛機轉圈的勢頭。
在此期間,油門必須收光。不然帶著油門還頂杆的話,飛機的速度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增加。在螺旋過程中,飛機的重力勢能本來就在轉化為動能而導致速度快速上升,如果還帶著油門的話,那速度上升得會難以控製。
可是,徐蒼卻沒有立刻收光油門,而是保持著二號發動機那行將就木的狀態。由於頂著杆,飛機迎角迅速減小,而在保有動力的情況下,速度的增加猶如九天銀河狂瀉而下。還沒等到兩秒,飛機就從失速抖杆轉為了超速。
然而,徐蒼根本不管的!甚至說,在改出失速後,他甚至沒有立刻利用方向舵來止住飛機轉圈的勢頭。
因為他知道就算改出了這個螺旋,他在沒有動力的情況下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所以,即便是在螺旋中,他也必須將飛機落下來。
如果彆的飛行員聽到了他的想法,一定會恥笑他異想天開。可徐蒼便是要做這逆天之事。
就在飛機轉彎第一圈後,本來就撐不住的二號發動機直接熄火了。而在經過一圈加速後,飛機速度已經超過了一百八十節,而襟翼也卸載到了實際二十五的位置。而且,這個空速還在繼續增加,可是徐蒼視若無睹。
他在等!等一個生機乍現的時刻!
在飛機轉到第二圈後,速度已經加到了兩百三十節。此刻,巨大的風壓已經對襟翼結構產生損傷,從而發出哢呲哢呲的動靜。
就在飛機越過第二圈的刹那,徐蒼終於動了!
他一腳踩滿右舵,以此止住飛機的左螺旋,接著開始猛地帶杆。徐蒼的動作是如此粗猛,在巨大的速度下,垂直尾翼幾乎開始變形。而襟翼本就不堪重負了,徐蒼如此劇烈地帶杆,導致襟翼承受了更加龐大的載荷,左側襟翼甚至開始解體,但是由於結構連接,並沒有立刻飛走。
ps————最後落地部分就在下麵作者的話裡,慶祝千均了。下次就要等兩千均了或者重要節日了。當然,這麼做還有就是某些人白嫖了,還罵人,讓我很不爽!
飛機落地了,給月票或者讓我當個暢銷第一步,我心心念念的分類暢銷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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