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尼黑機場附近的一處高檔酒店頂層大會議室,歐洲幾家主要的航空公司高層濟濟一堂,正在商量著在歐元發行推動下日漸繁榮的歐洲民航界。茹span
其中就包括法航,漢莎,荷蘭皇家航空,意大利航空等國際知名航空公司的總裁或者董事長。
在這個不大的會議室裡,除了英航代表沒有來,幾乎囊括了八成以上的歐洲民航勢力。不過,除此之外,會議的焦點人物還有一個非航空公司人員,那就是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主席理查德。
沒有人可以忽視理查德的存在,但是在日常公司運作中,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並不會乾涉。所以,理查德就成為了不可或缺,但在會議中鮮少發言的存在。
這次會議的層次還算是比較高的,畢竟是彙集了幾乎整個歐洲的民航力量,這種級彆的商務會麵肯定是有不少媒體記者爭相報道的,參會人員後麵那一圈的攝像機以及記者就是最好的明證。
不管怎麼說,會中談話的內容是要公開的。這種需要公開化的內容,那就是謹言慎行而且缺乏實質性內容。幾家公司的高層就是念著提前準備好,潤色好的稿子。
會中,沒有爭吵,沒有唇槍舌劍,有的隻是提前通過氣,如同演戲一般的作秀。大家都在這種默認狀態下,維持著自己作為商業精英的體麵。
正式的會議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在主持人提出中場稍許休息後,這些前一刻還坐得筆挺,一絲不苟的精英們馬上顯露出輕鬆的姿態,有的甚至還跟身邊的記者攀談起來,聊聊明天在報紙上可能呈現出來的效果。茹span
能被請來的媒體人員自然都是經過篩選的,知道什麼可以拍,什麼不可以拍。在中場環節,那些圍繞著的攝像機就被識相地全部關閉了,而一眾航空公司的大佬則是開始享受這難得的閒聊時間。
作為歐洲民航業的實際控製者,這個圈子很小,因而這些人基本都是互相認識的。其中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看見興致缺缺的理查德,笑著問道:“理查,我聽說艾西裡斯困在阿爾卑斯山了,有沒有這件事?”
看得出來,這個荷蘭皇家航空總裁跟理查德的私人關係不錯。稱呼理查德的時候用的是縮略的昵稱。
如果依照原定的計劃,英航總裁艾西裡斯的度假計劃就該在昨天結束了。然後,當然乘坐私人直升機就過來慕尼黑這邊了,休息一晚,第二天參會,什麼都不耽誤。
慕尼黑本來就挨著阿爾卑斯山北麓,就算是速度稍慢的直升機也不會消耗太久,倒是方便。
不過,隨著阿爾卑斯山遭遇罕見的暴風雪,英航代表也就缺席了本次歐洲民航會議。
理查德還兼職英航的技術顧問,問他是最好的選擇。茹span
“你看起來很高興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高興,但是如果艾西裡斯回來了,知道了你對此的反應,你們跟英航之間的合作項目怕是很危險了。”理查德笑道。
“理查,你就是閒極無聊,在英航消磨點時間,不會真把自己當成英航的人吧?”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笑得很是燦爛:“而且,如果你真的關心英航。那英航最近的罷工就不會這麼激烈了,是吧?”
相比於荷蘭皇家航空總裁略顯輕佻的神態,德國漢莎航空公司的總裁就穩重多了,一如這間老牌航空公司對外的形象。
“理查德,隨著歐元發行,歐洲民航市場過熱。我們承認,在其中,航空公司是能得到長足的發展的。但是,我們也希望工會能夠不要胃口太大,這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
德國漢莎航空公司的總裁話一說完,意大利航空公司的董事長就調侃起來:“前段時間,你們漢莎不才進行過漲薪嗎?怎麼,現在工會覺得不滿意,想要二次漲薪了?”
德國漢莎航空的總裁閉口不言,根本不接這個問題的。
而西班牙國家航空的董事長隻是冷笑了一聲:“活該!”茹span
此言一出,德國漢莎航空的總裁當即色變,一拍桌子:“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你們漢莎就是活該。”西班牙國家航空的董事長直接針鋒相對:“你們漢莎和法航明明知道歐洲航空公司是會相互影響的。結果在沒有知會我們的情況下,搶先漲薪百分之八,直接將我們置於了難堪的境地。也就是英航的艾西裡斯沒有來,不然現在罵你的就是他了。據我所知,英航工會的平均漲薪幅度達到了百分之十二。我們工會前不久跟我們提出了百分之十的漲薪要求,這些都是你們做的好事。”
漲薪這種事情,誰先主動做就占據了主動權,可以以較小的幅度進行漲薪。但是,這就苦了後續的其他航空公司。
剩下的航空公司的工會在跟進罷工時會直接參考先期主動漲薪的標準,然後機會肯定的是,剩下航空公司的工會會提高漲薪的訴求,從實際歐洲剩下的主要航空的工會表現來說,幾乎是完美地印證了西班牙國家航空董事長的想法。
其中,尤其英航工會的胃口最大,直接漲了百分之四的平均漲薪額度,給英航財政帶來了巨大的負擔。
這些航空大佬都知道在目前市場極端火熱的情況下,漲薪是勢在必行的。但是,如何在勞動力市場占優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將漲薪幅度給壓下去就是這些大佬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歐洲各主要航空公司的領導層提前就漲薪幅度達成協議,而且不輕易變動。茹span
隻要各家聯合在一起,口徑統一,那就比較好打發工會了。
但是,漢莎和法航為了占得先機,將剩下的航空公司全給賣了。
不過,作為主動漲薪的發起者,漢莎航空和法航實際上隻是得到了短期的利益。
在以百分之八的平均漲薪幅度賭上自家工會的嘴後,近幾日,漢莎和法航的工會代表在得知其他公司工會的漲薪訴求普遍在百分九以上後,直接撕毀了與公司方麵達成的備忘錄,將漲薪幅度也紛紛提到了百分之十。
這就讓漢莎和法航的領導層成為小醜了。
前麵為了省些漲薪的財政支出,算是以壞了自己名聲為代價。到頭來,名聲是臭了不少,結果卻沒有什麼變化,這讓漢莎和法航的領導層怎麼想?
理查德所在的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中最主要的力量就是各航空公司的工會力量的聯盟。茹span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航工會。
如果理查德能出手乾預,至少漢莎如今所麵臨的有些尷尬的境地是可以得到極大的緩解的。
在歐美,沒有哪家企業敢無視工會的力量。正是掌握了這股令所有商人都極為頭疼的力量,理查德在民航界才是真正的說一不二。
“你要維護漢莎的利益,我也要維護工會的利益。”理查德淡淡道:“不過,有件事說得對,你們確實不應該撇開其他航空公司自行進行漲薪操作的。在沒有提前統一的情況下,擅自出擊,造成現在如同軍備競賽的漲薪示威局麵,你們兩家就應該負主要的責任。我不會乾預各司工會的活動,隻會在在大方向給予指導,所以,想讓我出手收拾現在的情況,那你似乎有些想多了。”
“你不會乾預各司工會的活動?”德國漢莎航空的總裁冷哼一聲:“現在歐洲稍微上得了台麵的航空公司的工會都在蠢蠢欲動。但是,我怎麼聽說英國翠鳥航空的工會相當老實呢?”
翠鳥航空雖然此前一度瀕臨破產,但是在歐洲的廉價航空領域是有一席之地的。
可就在歐洲航空公司皆是為漲薪示威頭疼不已之時,英國的翠鳥航空卻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完全沒有任何工會活動的樣子,就好像翠鳥航空的工會不存在似的。茹span
要是因此覺得翠鳥航空工會戰鬥力弱,那就是大錯特錯了。之前,翠鳥航空因為資金緊張,在薪酬支付上一拖再拖。
結果此舉直接惹惱了翠鳥航空的工會,不僅僅罷工,還在英國勞工部前抗議,著實是異常彪悍。
可就是這麼一個極具行動力的工會在此次漲薪浪潮中顯出無與倫比的溫順,完全不給公司添麻煩的,這明顯是不正常的。
德國漢莎的總裁不相信翠鳥航空的工會真的就這麼善解人意。能讓翠鳥航空工會偃旗息鼓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理查德。
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跟理查德關係好一些,說起話來也不那麼拐彎抹角的:“理查,你這是在幫翠鳥航空,為什麼?”
“我聽說最近翠鳥航空換了新主人。”西班牙國家航空的董事長淡漠地補了一句:“之前,翠鳥航空出現資金問題時,他們的工會可沒有絲毫手軟,那個時候,你可沒見幫翠鳥航空的。可現在,你竟然製止翠鳥航空的工會,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位翠鳥航空的新主人。”
理查德眼皮抬了抬,隻是這眼眸之中的冷光卻甚是凜冽:“這是我送給某個人的見麵禮。怎麼,你們也要?”茹span
德國漢莎航空的總裁嘴巴張了張,但是看到理查德有些不悅的神情,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
不過,跟理查德私交不錯的荷蘭皇家航空總裁就不是很在乎了,頗為好奇:“那人是誰?”
理查德眉頭一皺,已然有些厭煩了。突然間,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動靜挺大,直接將會議室中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隻見來人是機場酒店的經理,他喘著氣,呼吸極為急促,看起來是跑著過來的。
“怎麼了?”主持人不太高興,這麼重要的場合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然而,機場酒店的經理在稍微緩了一口氣後,以一個有些淒厲的聲音道:“機場方麵急報,希望各位儘快撤離酒店。”
“撤離?”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摸不著頭腦:“撤離乾什麼?出什麼事了?”茹span
機場酒店的經理再是捋了下呼吸:“剛才機場塔台那邊反饋來消息,有一架機翼斷裂的飛機即將在35號跑道上著陸。35號跑道延長線正好對著酒店,所以,安全起見,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
“機翼斷裂!?”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騰得一下給站了起來:“你不早說,走!”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異樣,幾乎沒有人追隨他出去。相反,有好幾個人在往外看。
“怎麼了,不走嗎?”
“如果你是指躲那架飛機的話.......那似乎沒有什麼必要了。”在人群中,理查德也將目光放到了外麵。
“為什麼?”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一愣。
理查德目光遠眺,在不遠處的天空之上赫然是出現了一個移動的點,不是彆的,正是機場酒店經理提及的那架飛機。茹span
之所以理查德如此肯定,因為就在不久前,慕尼黑機場就因為風量超標而停止了起落,正常情況下根本就不會有飛機過來進近。
“機翼斷裂的飛機?謔!”
有些人想要出去,以免出現一些預料之外的危險狀況,但是更多人其實不怎麼在乎,甚至起了很大的興趣。
這座酒店雖然就在35號跑道的延長線上,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隔了一些距離的。
就因為這樣,還要特意撤離?著實是大驚小怪了。
其中,很多記者的反應最為具有代表性,紛紛讓與之同行的攝影師打開攝像機,調整拍攝角度,將其對向35號跑道的五邊天空。
大型客機機翼斷裂,這放到任何時候都是一條絕地勁爆的新聞,而且這次還能拿到第一手的墜地畫麵,還是相當有價值的。茹span
沒錯,在記者心裡,這架斷了機翼的飛機已經被判了死刑。
理查德嘴唇抿了抿,沒有靜靜地坐在這裡等著看“好戲”,而且緩緩起身,往著會議室外麵而去。
荷蘭皇家航空的總裁看到理查德要走,忙是跟了上去:“等等我,你去哪兒?”
理查德這個時候已經拐出了會議室,隻聽從外麵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機場。”
......
此刻,在35號跑道五邊天空之上,英航531航班飛機正在傾斜著機身,以一個斜切的角度對準35號跑道的入口。
沒辦法,不管徐蒼如何遏製飛機巨大的向右滾轉的力矩,這股力矩都是消除不了的。關於這點兒認知,徐蒼是具有相當充足的現實性接受度的。茹span
所以,在始終存在往右滾轉力矩的前提下,徐蒼在進近的時候就始終保持著將飛機置於跑道五邊左側的狀態。好在在起始引導飛機備降時,飛機的初始航向就是010,飛機的軌跡正好就是從五邊左側切過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相對不錯的初始位置是比較符合徐蒼的意願的,不然徐蒼還需要費力進行位置和進近方向的調整。可現在,種種巧合下,徐蒼隻需要對飛機的軌跡進行微調,以便讓飛機與五邊的切點正好就在跑道入口上空。
徐蒼的想法很簡單,這次進近對他們來說,對飛機來說就不存在正直的五邊飛機。由於往右滾轉力矩的始終存在,飛機就不可能沿著跑道延長線正常的落地。
因此,隻有消除五邊,從五邊以左,於跑道上空直切進來,然後直接開始進入接地姿態。
這就意味著,不久後飛機所有的動作精華全在跑道上空那極短暫的時間裡。一整架飛機的人的命運也全賴在那數秒的極限操作中。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優秀的原則,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樣的操作都是太冒險了。可對現在的徐蒼來說,畢其功於一役才是最好的選擇,他現在的狀態是如此巔峰,使得他自覺可以處理好一切的飛行問題。
“慕尼黑機場,落地後占用跑道,原地撤離,請求地麵支援。”這是徐蒼最後一段陸空通話。茹span
塔台很快給予了回應:“英航531,落地後可以占用跑道,原地撤離,機場支援已就位......祝你們好運。”
此時,大衛已經能夠比較清楚地看見慕尼黑機場35號跑道了。飛機的速度太大了,與跑道的接近率是正常著陸構型下的兩倍,幾乎是在紮眼之間,視野中跑道標識仿若又是清晰了幾分。
高度一千英尺!
“徐蒼,一會兒你需要我配合什麼嗎?”在這樣的環境下,大衛也不再阻止徐蒼什麼,即便到現在他都認為徐蒼提出的最後操縱計劃過於複雜了。
沒錯,剛才徐蒼光是將落地前的操縱給講一遍,大衛都覺得不可思議,更彆說以人類的大腦運力和肌肉反應能力將這個操縱給實現了。
不僅僅是大衛,後麵坐著的施耐德也覺得希望極其渺茫。他甚至認為,即便有飛控計算機輔助操作,人類都很難完成不久後徐蒼的計劃動作,更彆說,波音777根本就沒有高性能戰鬥機那般先進的飛控計算機,全靠駕駛員的操縱反饋。
“不用,你擅自加入操縱進來反而會影響我。”徐蒼深吸了一口氣:“做好落地前的迫降通知吧。兩百英尺,一百英尺,五十英尺以及十英尺!”茹span
雖說徐蒼認為這並不是最為關鍵的,但是如果大衛想要在最後階段發揮自己的光和熱的話,徐蒼隻能將這些雜活交給他,其餘的,大衛什麼都做不了。
此時此刻,大衛也不挑三揀四了,望著已經愈加迫近的跑道,他隻是說了一句:“徐蒼,我還是有些緊張。”
“無知才會緊張!如果你是我現在的狀態,你就會發現整個世界都慢下來了。”徐蒼調整了一下呼吸,在兩百英尺高度下,猛地雙目目光凝實:“開始了!”
“高度兩百英尺!”
在大衛的迫降廣播聲中,徐蒼緩緩屏住呼吸,左手稍稍張合了下。此時此刻,他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那種迎接奇跡的窒息感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興奮。
沒錯,飛機還沒有落地,但是徐蒼已經在腦海中模擬好了一切。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茹span
“高度一百英尺!”
隨著大衛剛剛放下播報廣播的手持話筒,飛機此刻已經極為接近跑道上空了。然而,在還沒有到達跑道上空的時候,徐蒼已經開始做動作了。
波音777這架飛機太大了,具有極為強大的慣性,不能真的等到飛機飛到跑道上空才開始做動作,需要稍稍提前一下。
便在這生死一刻,徐蒼直接將飛機左舵踩滿,然後一把將駕駛盤往前頂了不少,同時往左大幅壓下。
在其他時刻,這樣的操作都是顯得非常怪異的,尤其是左滿舵跟左壓盤其實是反操縱,也就是說,這兩個操縱動作聯合在一起是容易引起一些意料之外的飛機反應的,比如飛機往左側翻。
但是,在這個時候,徐蒼的操縱已經完全超脫於了常人所認知的情況。
在飛機左滿舵下,在大傾斜角的前提下,幾乎水平於地麵,充當升降舵的垂直尾翼往上直接升起,而且舵麵行程是直接拉滿的。在常規飛機中,升降舵往上,就會使得氣流下壓水平安定麵,使得機尾下俯,在力矩的作用下,機頭便是會上翹。茹span
那麼跟升降舵作用互換的垂直尾翼往上升起的時刻,便是會帶來相同的效果,那便是飛機機頭上仰,即便是它是處於大傾斜角的姿態下。
這明顯不是一個正常的,在落地上該有的操縱動作。
因為太早了!而且,動作太粗猛了。
就像是正常飛機落地前最後的拉平,有誰會在五十英尺高度以上,還沒有進入跑道上空就開始讓機頭上仰,減小下降率的?這種減小下沉的動作在五十英尺做都嫌早了,更彆說五十英尺以上了。
所以,徐蒼的想法並非減小飛機下沉而變相拉平飛機,而是另有作用。
與此同時,原本還有一些油門沒有加上,在踩滿左舵的一瞬間,徐蒼將一號發動機所有的油門全部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