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裡斯,現在周圍是不是有很多希望收割空客的?”蘭斯·泰米爾問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該會這麼問的。”
弗裡斯·海耶斯是工程師出身,就曾經直接參與過737係列飛機的設計,應該是一個奉行實業經濟的人。但是,就是這樣的人都開始對於資本操縱上心了,甚至在自己麵前主動提起。
弗裡斯·海耶斯麵色尷尬,清了清嗓子:“據我們所知,空客近期並沒有什麼新技術突破的消息,可以預見的是那款所謂的a350不過是個舊有技術的堆砌產品,結局是注定的。隻要a350暴露出失敗的跡象,那麼在寬體機市場,空客將會遭受重創,其股價將會再一次重挫。近十年,由於320係列的成功,資本市場對於空客的估值都過於樂觀了,空客的股價再跌百分之六十都是可能的。這個股價差值對我們來說擁有極大的操作空間。”
“所以,你還是覺得金融就是比實業更好?”蘭斯·泰米爾突然歎了一口氣,望向了弗裡斯·海耶斯。
弗裡斯·海耶斯沉默不語,看樣子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這種態度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也對,搞實業才賺幾個錢啊?華爾街那些資金機構搞一次大動作就足夠波音賣上成百上千架飛機的利潤了,而資本逐利是天性,波音即使是實業起家,但是看那些資本機構如此瘋狂地吞金,能不心動?
當初實業巨頭的麥道不就是受不了誘惑,開始將越來越多的精力放在資本操作上,從而導致自己的飛機產業越來越拉胯了?
在吞並麥道後,波音毫無疑問地就在走麥道的老路。
即便是工程師出身,擁有老波音精神的弗裡斯·海耶斯也開始產生這樣的情緒,這其實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
“蘭斯,計算下來,我們對於空客的資本操作可以收獲的利潤超過售出一百三十架波音737。我們不用費力地製造,不用費力地審核,不用費力地關注售後,隻需要輕輕點下手指,頃刻間就能獲得如此巨大的利潤,為什麼不這麼乾呢?”
弗裡斯·海耶斯的反問直接讓蘭斯·泰米爾啞口無言。
是啊,為什麼不這麼乾呢?
這般輕鬆,利潤這般龐大,為什麼不這麼乾呢?
“可是,如果波音丟失了飛行製造業,那還是波音嗎?”蘭斯·泰米爾怔怔而言。
“蘭斯,現在這個世界上隻會存在空客與波音,我們已經將乾線客機市場的蛋糕分完了,不會再有彆的玩家入場了。我們要做的不是精益求精,而是隻要杜絕新的入局者就行。”弗裡斯·海耶斯望著蘭斯·泰米爾說道:“董事會想要更多的利潤,飛機業務似乎滿足不了那個需求。現在這個時代潮流,金融才是賺錢最為迅捷的通道。”
蘭斯·泰米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隻能化為一聲輕歎,隻不過也不知道在歎些什麼。
弗裡斯·海耶斯沒有就對於空客的資本收割再說些什麼,蘭斯·泰米爾沒有反對,那其實就是默認了,再繼續這個話題無疑就是在戳痛蘭斯·泰米爾的心房。
不管在什麼時候,蘭斯·泰米爾都是徹徹底底的保守主義者。當初,波音收購麥道,蘭斯·泰米爾就曾經明顯表示過反對。他那時候就認為麥道已經爛透了,收購麥道隻會讓波音被傳染,然後一同腐爛下去。
可能很多接受了麥道理念的波音高層不這麼覺得,但是從目前來看,蘭斯·泰米爾的預言正在一步步成真。
道不同,那當真是多說一句都嫌多。
在室內沉浸入詭異的沉默後許久,弗裡斯·海耶斯轉移了話題:“我們的零件合作商已經開始更加集中地抱怨757了,對於757,總部這邊是什麼態度,據我所知,已經很久沒有新的訂單了吧?”
“他們是想徹底關停757的零件加工生產線?”蘭斯·泰米爾問道。
“是的,757已經沒什麼訂單了,可他們還需要維護相關的生產線。礙於與我們的合作協議,他們是不能關停相關生產線的,隻有我們宣布停產,他們才可以拆除。”弗裡斯·海耶斯問道:“我們當然可以以協議來約束他們,但是我覺得在這件事上,或許我們該聽取他們的意見。757已經沒有未來了,不如順水推舟,給那些零件商一個人情。不是說,董事會已經在協調關停總裝線的事情了嗎?”
“757停產的確已經進入實質性的推進階段了,但是相關零件的生產線還不能拆除,必須等董事會明確了才行。”
忽地,弗裡斯·海耶斯提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有人想要購買757的生產線呢,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賣!”蘭斯·泰米爾幾乎沒有任何思考:“757即便在市場上遭遇了失敗,但是單從工程技術上依舊有很多不錯的技術,這種東西能賣出去的,我們還沒有到那般缺錢的地步吧。”
弗裡斯·海耶斯也就是隨口一問:“我明白了,至於零件供應商那邊,我會跟他們講明白的。”
“那個.......”蘭斯·泰米爾補了一句:“雖說現在還不能依照他們的願望對757進行停產處理,但事情也不用做得太僵,你可以在私下透露一下,距離757停產不會很久的,讓他們稍等一下即可。”
在雙方位置上,波音肯定是占據主動的。但是,很多零件供應商也不是就指望波音一家活了,沒必要將雙方關係搞得太差。
“對了,關於龐巴迪傾銷案的調查,我們作為申請方,明天早上需要去出席一下一個聽證會。”
“聽證會?”蘭斯·泰米爾一愣:“哪裡?”
弗裡斯·海耶斯道:“世貿大廈!”
......
叮咚!
隨著手機一次輕微的震動,徐蒼放在桌麵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在屏幕上蹦出來一條信息。正在聽民眾代表訓斥羽田機場代表的徐蒼瞄了一眼手機屏幕,是一條短信,內容是今天晚上3102航班的機型更換提示,說是從737換到了320。
徐蒼沒有點開信息,隻能看到這些內容。
不過,徐蒼也懶得點開了,機型更換的確要通知一下旅客的,這是航空公司應儘的業務。
不管是737,還是320,反正隻要是個飛機就行,徐蒼對機型沒什麼要求。
相較於機型被更換,場中羽田機場代表低著頭被訓得跟孫子似的,那場麵才是足夠精彩。
聽證會一開始,矛頭首先指向了羽田機場的代表。
當然了,作為全日空45航班的最主要責任方,羽田機場自然需要接受最多的責難。不僅僅是民眾代表,交通省的首席秘書也是對羽田機場代表一通輸出,倒是jcab的局長長島堅直沒說幾句。
一開始,羽田機場代表還嘗試辯駁了幾句,但是結果就是招來更加劇烈的質問。
看明白一切的羽田機場代表最終放棄了抵抗,直接躺平任嘲了。
隻能說羽田機場的一把手算是提前預知到了這場麵,直接就派了二把手過來,自己當個縮頭烏龜,不知道有多舒服。
在對羽田機場一通討伐之後,民眾代表忽地話題一轉,指向了過來旁聽的全日空總師:“在這次事件中,羽田機場的責任自是無需質疑的,但是貴司在劫機處置上是否存在問題?”
全日空總師自是作為旁聽的,是坐在稍外一圈的席位上的,正頗有興趣地聽著眾人討伐羽田機場呢,著實沒想到矛頭陡然轉向自己了,一下子有些猝不及防。
“我.......我們.......”在結巴了好幾次後,全日空的總師總算是捋直舌頭了:“事後我們經過調查,認為機組在事件處置上不存在什麼重大的失誤。”
“哦?是嗎?”民眾代表臉上露出一絲戲謔:“專業的東西我們或許不太理解,但是在參與劫機處置的人員當中發現了某些過激的言論.......”
此言一出,位於旁聽席的中村由紀夫立時眼皮一跳,他當時就是負責調查全日空45航班的jcab調查員,在民眾代表一提到這句話後,立刻就有了反應。
說著,民眾代表示意對麵席位的秘書員播放了一段音頻。
在大會議廳的環繞揚聲器作用下,整個大廳內數百人都能聽見如此一段對話.......
“機長,我開門了?”
“開吧!”
“不準開!”
“你說什麼?”
“我說不準開!”
“可是機長說開門。”
“我是世界民航組織一級飛行專員徐蒼,編號41357,現在接管此飛機,聽我口令,不準開門!”
“徐先生,現在不開門乘務長就有生命危險了。不僅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擔風險,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後麵客艙的人去死?”
“就算是全飛機的人都死了,那也不準開門!”
實際上,已經有很多人聽過這段錄音了。也正是這段錄音中,徐蒼所表現出來那股子近乎冷血的語氣讓很多人覺得他就是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惡魔,那種平淡到甚至於可以說是冷漠的語氣過於刺痛人心了。
這段錄音持續時間很短,甫一結束,場中幾乎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席上徐蒼的身上。
而作為全場焦點的徐蒼則是麵不改色,仿若一切並不存在似的。
民眾代表並沒有立刻將話題轉向徐蒼,而是繼續質問全日空總師:“請問一下,貴司對於劫機的處置原則是什麼?”
全日空總師渾身一抖,他可沒有徐蒼那樣的心理素質。
在民眾代表提出問題的一刻,全場多數的目光唰得一下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搞得全日空總師壓力非常大,剛剛才緩和下來的心境再度慌亂起來。
“我們全日空.......處置劫機的話是以........和平協商為主。”
“那麼在其他國家,比如具有代表性的faa,他們的處置辦法是什麼?”民眾代表繼續問道。
全日空總師往著觀摩席的某一個方向瞄了一眼,等了一下,才是說道:“我們是參照的faa反劫機處置程序,在儘可能的範圍內穩住劫機人的情緒,可以滿足他們的要求,包括........”
“好了!即便這是一個世界通行的反劫機程序,那麼.......”民眾代表直接打斷了全日空總師的話,目光陡然一轉,看向徐蒼:“那您是怎麼做的呢?世界民航組織一級飛行專員徐蒼,編號41357!這個即便是讓全飛機人陪葬,也要對劫機犯對抗的做法是你自創的,還是.......caac教你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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