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秦軍已經渡過睢水!距離大營三十裡外安營!”
楚國大營內,主帥營帳之中,一名斥候急匆匆的來到營帳內稟報。
聞言。
營帳內所有楚國將軍,全部都臉色一驚,互相看向彼此。
怎麼回事,此前項燕將軍一直在埋伏秦軍,遲遲不見秦軍出動,而眼下項燕將軍統領半數楚軍離開,方才不過幾日,秦軍便突然攻來。
莫非楚軍大營內,有秦軍細作?有人暗地裡,已經降秦國?
想到這裡,屈異、晏諶、靳荔、黃瑕、項樂、項權等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中,皆是有些懷疑。
“秦軍之中,可有多少兵馬?”
一旁的範增,率先看向斥候詢問道。
“不下十三萬!”
在昌平君等人的目光下,斥候拱手對著範增回答道。
“不好!”
範增聞言,此刻臉上也沒有往日的從容,那略微如同山羊形的臉頰上,滿是驚慌失措,眼中儘是慌張。
“昌平君,立即下令,統領全軍士卒,返回符離塞!鎮守要地以防秦軍!”
範增轉過頭,對著昌平君說道。
不僅僅是範增,就是屈異、晏諶、靳荔等人,此刻聽到秦軍兵馬數量,也都是麵色大變。
十三萬秦軍!!!
算一算此前白衍調令北上,返回魏地的那支秦軍,眼下這十三萬秦軍,完全就是楚東一地,所有地方全部加起來的兵馬數量。
秦軍這是傾巢出動!!!
想到這裡,屈異、晏諶、靳荔等人一臉凝重起來,隨後看向昌平君。
如今項燕將軍不在,所有命令,都已經由昌平君下達,是戰還是退?
“項燕將軍方才離去,秦軍便來勢洶洶,則是早已有所準備啊!”
範增看著昌平君望著地圖,遲遲不下令,隻能再次說道。
一旁的呂青等士人,此時也有看向昌平君,所有人都被突然到來的秦軍,給嚇出一些冷汗,想到此前項燕將軍,一直都在等待秦軍進攻,卻遲遲不見秦軍出兵的蹤影,項燕將軍如今離去,秦軍便出現在眼前。
這的確讓人有些不安。
“可若是巧合?那撤兵,豈非將南邊數十城,徹底送給秦軍攻打,甚至讓秦軍攻打下蔡?進而渡河攻打壽春?”
昌平君看著地圖,年近五十的臉頰上,此刻深邃的雙眼滿是執著。
“絕非巧合!”
範增聽著昌平君的話,看著昌平君,搖了搖頭。
“秦將白衍雖年少,卻皆是以悍戰揚名,攻韓地非是其運,上郡高奴拒匈奴,亦非其運……”
範增目光看向其他楚國將軍,繼續說道。
“攻趙、滅魏,更非其運……”
說到這裡,範增方才轉回頭,眼中滿是凝重的看向昌平君:“此時,又怎會是巧合?恰恰如此,白衍愈是讓人看似巧合,愈是心驚!此人領兵,用之詭詐……”
後麵的話,範增沒有說,此時外邊天寒地凍,然而在範增背後,已經冒出冷汗。
越想,範增便越是體會到白衍的恐怖。
如今範增終於體會到,為何曾經景騏,言之再三,白衍不死,楚之大患!提及白衍時,景騏眼中滿是擔憂、沉重。
在聽到斥候稟報消息的一瞬間,想到項燕將軍方才離開,範增也曾有過楚軍大營內有秦軍細作的念頭,但僅僅一瞬間,便被範增否決。
範增突然想到,項燕將軍是在得知秦軍部署,確認秦軍一直都沒有出兵的念頭,方才領兵離開。
而楚軍到秦軍的距離……
楚軍就算有細作,又怎麼可能,在項燕將軍離開的一瞬間,便把消息送到秦軍。
也就是說,白衍完全預料到項燕將軍的一舉一動,甚至在項燕將軍動身之時,便已經調集楚東一地的所有秦軍集結,隨即不等消息……就直接出兵。
深思極恐,範增一輩子以來,第一次,兩眼儘是慌亂、驚恐的神情。
並且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在範增心裡浮現,整個人不斷冒冷汗。
“昌平君,撤兵回符離塞!待項燕將軍回援!”
範增一臉擔憂的看向昌平君。
一息、兩息、三息……
隨著範增的話音落下,昌平君遲遲不願開口,範增此刻的心,徹底跌落低穀,一個不好的預感,在腦海中浮現。
“撤兵的話,秦軍若是一直往下蔡方向攻打,甚至南下渡河,直接攻往壽春!昌平君,依末將看來,我楚軍不能撤回符離塞!應當與秦軍在此交戰,無論是否得勝,都能讓秦軍死傷,耗其士氣,待秦軍力歇,楚軍就算再回符離塞休整,秦軍也斷然不敢南下!”
項權這時候突然看向昌平君,開口建議道。
一旁的項樂,這時候也一臉陰沉,隨後似乎想到什麼,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此前公子調遣援兵,如今大營內,吾等楚軍將士,已不下十五萬,並且還會源源不斷的調來,加之吾楚軍乃以逸待勞,秦軍若要正麵交戰,楚軍何懼之有?”
項樂說到這裡,看向範增一眼,隨後看向其他楚國將軍。
“況且,秦軍未必是十三萬!!!”
項樂說到這裡,一臉冷笑,嘴角滿是嘲諷,似乎想到這段時日以來,明裡暗裡聽到的言論,心中的怒火,讓項樂恨不得立即拔劍,殺死白衍以泄憤。
“項樂將軍這是何意?”
黃瑕、靳荔等人,聽到項樂的話,都有些不解的對視一眼,隨後看向項樂。
連昌平君、項權,也都轉頭看向項樂。
項樂在眾人的目光中,隨後把他對秦軍兵力的調查,一一說出來,首先便是渡過漷水,攻城後,又與公子熊奇交戰,秦軍死傷無數,隨後南下,又接連攻城,防守遂陽城,以及埋伏此前景騏將軍……
項樂說到這裡,語氣突然停下,頓了頓,看向一旁的昌平君。
營帳內。
不僅僅是項樂,所有人,所有楚國將軍,甚至呂青等人,都能看到,提及那件事情,昌平君即使壓抑著情緒,麵色並未暴怒,但額頭間的青筋,還是隱約突起少許,配上那一臉平淡的模樣。
“秦軍最多不過十萬之數,並且,權猜測,恐怕這十萬秦卒之中,傷卒不下三萬!秦軍又何來十三萬!”
項樂目光從昌平君那裡挪開。
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方才解釋之中,項樂除去為自己的判斷解釋外,之所以如此詳細,也是故意提醒昌平君,昌文君的事情。
這也是項樂自己的私心,在項樂眼裡,若是撤兵,讓秦軍大搖大擺的南下,本就已經兵敗給白衍的他,會被如何看待。
甚至就算日後父親領兵南下,圍滅白衍,世人也都會說,是他父親項燕的原因,方才滅的白衍,而非是被白衍羞辱的他。
項樂一想到那個場景,想到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或許都要活在嘲笑之中,這對於往日他這個項氏子弟,楚國將領而言,還不如殺了他,更想到撤兵回符離塞,若是父親南下時,命項梁過來……
不!
不撤兵!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一雪前恥。
況且這還是正麵交戰,以他的判斷,秦軍最多十萬,哪裡來的十三萬,就算秦軍沒有傷卒,眼下楚軍大營這裡,兵馬足足十五萬之眾,沒道理在楚國,給白衍統領的十萬秦軍讓路。
“嘶,的確,如今算算,秦軍似乎的確不可能有十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