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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暗宅(1 / 2)

第233章暗宅

一盞燈籠搖晃,穿過了黑暗幽長的小巷,前方豁然開朗。

薛白原以為這邊會是個破敗之地,但不是。麵前反而是一座頗為齊整的宅院,裡麵透著光亮。

“走,我們到側門。”

任木蘭吹滅了蠟燭,招手讓薛白隨她沿著牆往裡走,到了一個小門邊,她手指叩環放在嘴裡吹了個口哨。

過了一會兒,有個青衣青帽的小童開了門。

“阿波姐在嗎?”

“她現在過不來,你晚些再來。”

小童說罷,當即關了門。

任木蘭往地上一坐,道:“等著吧。”

薛白道:“我能從大門進去?”

任木蘭愣了一愣,撓了撓頭,道:“我也沒從大門進去過。”

……

門環叩了三下,大門後的另一名青衣童子開了門,也不問話,引著薛白到了廡房,很快有一中年男子過來,笑問道:“郎君是要買人,還是借宿?”

“都要。”

“那這邊請。”

這地方算不上奢豪,也遠遠不如長安南曲的格調,透著一股市儈之氣。

引路的中年男子看出薛白眼界不凡,賠笑道:“郎君莫小瞧我們這裡,長安、洛陽、揚州的名妓,有些也是從我們這裡出去的。”

“哦?”

“一巡酒便要千金之費的花魁,我們這有;二十錢便能過夜的船妓,我們這也有,全看郎君帶了多少錢。”

“那與南市的奴牙行有何不同?”

“奴牙行,顧名思義,都是奴隸賤籍。這裡不同,講究的便是‘良淨’二字。”

說話間,薛白被引進一個雅閣裡坐下,閣前掛著一珠簾,透過珠簾能看到前方的台上有女子排成一排。

“郎君請。”

“也沒個表演?酒水也不添?”

“一看郎君便是京兆來的,想必表演也看膩了。我這裡,南來北往的官員、商旅,若想在路上帶幾個服侍的,直接便買了……”

說到這裡,有個肥胖的身影從廊前走過,淡淡道:“那三十個我都要了,明早送到我船上。”

薛白便明白過來,這裡竟然是奴牙郎們進貨的地方。

但唐律不禁奴隸買賣,本不必做得如此隱秘。

他想了想,忽明白薛靈與柳湘君的第六個兒子是怎麼丟的了,遂低聲問道:“是否有那種被掠賣的官宦人家之女?”

對方遲疑了一下,打量著薛白,開始留意他的身份。

薛白坦然由他打量著,問道:“沒有?那住宿是如何?”

“住宿不在這邊,郎君隨我來。”

那中年男子原本看薛白氣度,以為會是能一口氣買數十奴婢的貴家子,聞言有些失望,帶著薛白往後院去。

若隻說嫖,此間生意並不紅火,既不如碼頭上的皮肉生意便宜,又不如館閣裡的歌舞高雅。

薛白走在小徑,轉頭一看,見到一大群不同年紀的少女被趕在一起,嘴裡說的語言他卻聽不懂。他遂停下腳步,往那邊走了幾步,隻見她們梳著辮子,帶著骨頭做的飾品,其中偶有人穿的是靴子。

從靴子可看出她們不是南邊的異族,也不像西域胡姬高眉深目。

“契丹、奚人?”

“郎君想嘗嘗鮮?依此處規矩,未開苞的,隻賣,不嫖。”

“罷了,走吧。”

薛白被帶到一個廂房,對方每次帶上來二十個少女任他挑選,到了第三批,任木蘭偷偷提醒了薛白一句,他便將那阿波姐留了一下。

薑亥退了出去,到外麵守著。

“阿波姐,你彆怕。”任木蘭道:“這是新來的縣尉,與王縣尉一樣是個好人,也許能救你出去。”

薛白在路上已向任木蘭問過了,這阿波姐名叫伊波,也是順著伊水的江波漂下來的孤兒,因此以伊水為姓,在養病坊被賣到這裡。

伊波看起來年紀不大,長得不甚漂亮,也沒有任何風塵之色。

她還沒被調教好,還不像風塵女子能賺到錢,也不必向客人賣笑,眼神中隻有警惕。

“我聽說,王儀是從伱手上逃走的?”

“不是。”

伊波搖了搖頭,以眼神示意任木蘭不能輕信任何人。

薛白道:“我是奉了天子旨意來查王彥暹被害一案,你若知道什麼,大可告訴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

薛白見她如此,竟也不再追問,推門出去,讓人去招此間的管事過來,打算將伊波贖買出去。

她卻不肯走,搖頭道:“要走,我隻與娣兒她們一起走。”

“那是誰?”

任木蘭道:“是與阿波姐一起從養病坊被賣過來的,有六七個吧,阿波姐若走了,就要從她們當中挑人來陪男人睡覺。”

薛白道:“讓她先隨我走,我安排人來查抄這裡。”

“不。”伊波很是堅決,“我隻能和她們一起走。”

其實,薛白若一定要贖買她,她再堅決也是毫無用處,他卻招過薑亥,去打聽了價格,伊波是便宜的,隻要一萬錢,其餘六人,三萬到五萬錢不等,算下來一共要二百六十貫,而他如今一個月的俸祿猶不到十貫。

“你回去問柳大娘子支錢來。”

薑亥搖頭道:“阿郎,不如明日再來?你留在此處太危險。”

“無妨,你去吧。”

“我不能留阿郎一個人在這裡。”

“有我在,你快去吧。”任木蘭道,“我會保護縣尉。”

“我怕縣尉還要保護你。”

“哈,我好歹是渠帥。”

事實上,薑亥匆匆離開了不到一個時辰再回來,過程中薛白一直安然無恙。

偃師縣裡那些人手腕通天,顯然不急著除掉薛白。即使是對待王彥暹,他們也是給了三年的耐心,若沒有驪山的刺駕案,或許還能讓其體麵地慢慢病死。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但凡還有餘地,不至於做得太難看。

便是薛白,家裡也沒有常備著二十六萬枚錢幣,薑亥還帶了許多的金銀器、絲綢、花椒來買奴隸,不情不願地把這些錢貨交出去,替薛白在契書上畫了押。

“徐善德,這是名字?”

接過契書,薑亥翻眼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這般問道。

“賤名不足掛齒,正是鄙人。”

“我記下了。”

薑亥咧嘴笑了一下,把契書收進懷裡。

不到一個時辰,讓這些人以無本買賣賺了二百六十貫,他心疼得要死。

divcass=”ntentadv”須知當年,他盯著那一貫錢的餉錢就把這六尺有餘的身軀賣到了隴右那屍橫遍地的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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