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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渡河(1 / 2)

第348章渡河

日漸西移,暮色漸起,大渡河兩岸喧囂不已,交戰雙方都希望在入夜前占據更多有利地形。

“輪到誰渡河了?!”

嚴武初次指揮,其實還很不熟練。但他天生有一種淩厲的氣勢,有不知道的情況就大聲叱問,仿佛下一個要渡河的將領不主動告知他,才是犯了錯的那個。

“輪到末將!三團二隊,隊正田神玉!”田神玉梗著脖子應道。

唐軍之中,衛士以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隊正。對於出身低微的田神玉而言,隊正已經是不小的武職了。

不過,這趟行軍至此,他麾下已隻剩三十六人了,士卒們有高反嚴重的,路途中受傷的,皆被留在了路上,集中養傷之後自行返回益州。

嚴武看了一眼,隻見三十六人已列好隊,遂點點頭,安排兩艘船,喝道:“渡河!”

“渡河!”

田神玉立即把士卒分為兩隊,往上遊去登船,十八人一船,將小船擠得滿滿當當。

而就在不久前已經有船翻了,當時船上的二十人直接便被湍急的激流衝走。

“下一個輪到誰了?!”

“三團三隊,隊正侯仲莊!”

“……”

田神功正率部在後方,轉頭看著田神玉那隊人離開,想著很快便可過去支援。

此時,卻有一名傳令兵過來,道:“田校尉,節帥命你過去。”

“喏。”

田神功十分沉穩,走路時步伐跨得很大,卻不顯匆忙。

王忠嗣看著他到了麵前,徑直下令道:“你帶上向導,往下遊再尋一處渡河點,天亮前渡河,不可被蕃軍察覺。渡河之後,迅速來報,本帥會立即派人支援你。”

田神功這一團已經有三隊人在渡河了,他擔心是王忠嗣方才交給嚴武指揮,沒注意到這一點,於此,難得沒有馬上領命,而是問道:“節帥,三團已渡河了一半人。”

“我知道,蕃軍也看到伱們的旗號了。”

王忠嗣伸出手,拍了拍田神功的肩,道:“夜渡危險,我得用信得過的人。”

他麾下厲害的將領很多,是因為王天運、管崇嗣、李晟、曲環等人皆已率先渡河作戰,這才輪到了田神功,但田神功還是極受鼓舞,用力抱拳領了軍令。

“末將領命。”

“具體的,你聽薛郎分派。”

“喏。”

田神功聽得最後一句,下意識地心中就安定了許多。

~~

薛白還在與羅追交談。

他問話獲取情報,判斷消息真偽的能力顯然比田神功要強得多,此時已打聽到下遊也許還真有一個可以渡河的地方。

羅追是吐蕃的老兵了,以前攻打六詔時渡過大渡河一次,此時一邊回憶著一邊道:“我們不是在紫打地渡河,我記得南岸有個嶲的城寨,寨前有棵很大的樹,名叫‘大樹寨’。”

“在下遊?”

“肯定在下遊。”

薛白確定這一點是對的,因他此前已用千裡鏡觀察過,嶲部的兵馬都是從下遊來的。很可能大樹寨便是嶲部所在,現在嶲人正把兵力派到紫打地來設防。

換成旁的武夫,問到這些便可能急著出發了,薛白不同,先是將詢問出的內容大概畫了下來,之後拿著地圖又問了羅追許多問題。

“大樹寨周邊是怎樣的地勢?”

“它是夾在兩個峽穀中間。”

“這裡呢?是什麼地勢?”

“江對岸是一座山,嶲語裡的意思是羊腦山。”

“城寨與河距離多遠?”

“三五裡吧。”

薛白猶不罷休,問道:“三裡還是五裡?你走了多久?”

“我從早上渡過河,走到大樹寨還沒到正午。”

薛白於是修改了他畫的地圖,調整了大樹寨的位置。

如此一直問到田神功準備好出發了,他才停止了問話。

“走吧,我隨你們一起去。”

“郎君。”田神功湊近了薛白,壓低聲音,道:“你萬一有危險。”

這句話,他不是以唐軍將領的身份說的,而是把薛白視為恩主。

“放心,我不過河。”薛白道:“過去給你做些參謀。”

他語氣不容置喙,說過話邁步便走,不給田神功再囉嗦的機會。他還不忘轉頭向他的私人護衛們吩咐了一句。

“帶上東西,走。”

他身後,刁氏兄弟、趙餘糧、喬二娃等人當即跟上。

其實從離開長安到現在,薛白一直都是隨在王忠嗣身後,這次與田神功一起執行軍務,於他而言也是一場曆練,不同於在朝常上與人勾心鬥角的老辣,他有些緊張、興奮,隻是故意顯得篤定而己。

“出發!”

田神功下了軍令,當即派人要去拉船。

羅追卻是阻攔道:“不能走船,下遊兩邊是峽穀,漩渦很多,一定會撞船的。”

他說著還連連擺手,又道:“不能從河穀走,過不去,我們要繞路,從山上走。”

田神功望向河下遊,狐疑道:“我看下遊開闊得很。”

比起異族的話,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不試過總是不甘心。

薛白卻是頃刻間就下了決定,道:“信羅追的,繞道走,帶上革囊。”

他並非盲信,而是仔細詢問過之後對地勢有所了解,判斷紫打地與大樹寨之間必然有懸崖峭壁的深穀,才會形成了這兩處渡口。

若不相信向導,再往下遊走,走到無路可走的地方再想折返,那軍機便轉瞬即逝了。

得有超出常人的理智與果斷,還得很幸運,才能在戰場上取得勝利。

~~

夜幕完全降下。

雙方停止了戰鬥,各自休整。

唐軍一路行路吃的都是馬奶、肉乾,今日終於敢生火了,宰殺了一些隨軍的牛羊烤著。

也多虧了他們有許多都是隴右將士,各族的牧民都有,放牧的技藝不錯,才能把牛羊一路趕來。薛白曾讚揚他們比蒙軍不遑多讓……這笑話並沒人能聽懂。

當烤肉的香味溢起,士卒們紛紛歡呼,稱打仗比行軍快活得多。

蕃軍士卒嗅著那香料的氣味,垂涎三尺,也不知道是誰打仗也不忘帶西域的香料,那可是價比黃金的東西。

於是,吐蕃軍也把兵馬往後退了一段,在紫打地的小寨裡宿營,同時派小股兵力吆喝、騷擾著唐軍。

這情形,完全不必擔心唐軍夜渡,珠傑貢布要的是讓渡過河的唐軍也疲憊不堪。

“珠傑貢布,我不明白,讚普都沒有下令,你為什麼這麼不惜傷亡打仗?”

麵對嶲部首領赤桑頓羊的質問,珠傑貢布沒有說出實話,而是道:“趁唐軍還沒有渡過河,是我們擊敗他們的最好機會,等到唐軍渡河了,燒毀的是你們嶲部的家園,犧牲的是你們嶲部的部民。”

“我知道。”赤桑頓羊道:“但我很奇怪,你為什麼儘力幫助我們抵抗敵人?”

“因為唐軍已經洗劫了我的部落!”珠傑貢布沒好氣道。

赤桑頓羊聽了,對唐軍愈發重視,踱了幾步,招過心腹,督促從大樹寨調來的援兵儘快趕到。

嶲部對地勢最為熟悉,乃各支兵馬之中唯一能趕夜路的,趁夜增兵,等到天亮發動攻勢,也許能直接摧毀唐軍的士氣。

這一仗,對於嶲部而言,是保衛家園的一仗。赤桑頓羊望向夜色中影影綽綽的唐軍營地,眼神堅決。

珠傑貢布則是完全把殺子之仇算在了唐軍身上,他更願意接受兒子是死在強大的唐軍手上,而不僅是羅追這樣一個小人物。

夜色中,越來越多的嶲人兵馬趕到了。

他們的兵力已五倍於南岸的唐軍,完全占據了河岸的地利。

可惜部民鬆散,難以組織渡河強攻,珠傑貢布與赤桑頓羊商議之後,認為他們可以不急著擊敗唐軍,可從容把唐軍拖垮。

讓唐軍進也不能,退也不是,深陷於大渡河穀。

~~

薛白箭步如飛地跑在山林裡。

他腳下穿的是一雙新鞋,是唐軍士卒阮承宗隨身攜帶著舍不得穿的新鞋,他才穿了兩三日,鞋子已汙損不堪,且被石頭劃破了好幾處。

又因有些不合適,他的腳趾起了水泡、磨破了,流出的血沾連著那鞋底。

按照薛白問過羅追之後的估算,從紫打地到大樹寨應該隻要兩個時辰,他也是以此激勵士卒全力行軍的。

但漸漸地,兩個時辰過去,他們不僅沒有到達渡口,反而連大渡河的水流聲都聽不到了。

士氣很快低落了下去,都不用士卒們開口,薛白能夠感受到他們的疲憊、不安。

薛白遂招過羅追,低聲問道:“還有多久能到?”

“我也不知道。”羅追也有些著急,道:“夜太黑了,看不清,我上次走時是白天。”

這情形,讓薛白感受到了行軍打仗的無比艱難。

再小心謹慎,做再多的準備,也未必就能找到一條確定的路,因為每一條岔路都是賭博,更頭疼的是沒有岔路,根本連路都沒有,隻能依著一個方向盲目地前進……他上輩子依靠著導航與平整的路麵出行,還從未感受過這種無奈。

所以李廣總是迷路。

再往前走了許久,薛白拿起望筒向前看著,忽喜道:“羊腦山就在前麵了!”

說著,他回過頭,問羅追道:“那山有兩個角,像是羊角,所以叫羊腦山,是嗎?”

羅追沒注意過這個問題,傻愣愣地點了點頭。

“是嗎?”薛白又問道。

“是。”羅追大聲應道。

但薛白其實根本沒看到什麼山,無非是欺騙士卒,激勵士氣而已。

士卒們加快腳步,繼續向東行進,終於,前方山勢漸緩,奔下山坡,隻見“山隨平野儘,江入大荒流”。

好不容易趕到江邊,眾人稍作歇整。

田神功派斥候打探,發現北岸並沒有嶲人駐守,但也沒有船隻。

趙餘糧自告奮勇先行泅水過河安置繩索,表示他以前當過纖夫,水性不錯,帶著革囊有信心渡過河。

“不急。”薛白觀察著地勢,道:“先在附近找一找,很可能有船隻。”

眾人都不相信,認為他這個推測毫無根據,雖然奉命去找,私下裡卻在犯嘀咕。

“真要是薛郎說有船就能有船,那也太神了吧?”

然而,攏共還沒到半個時辰,真有士卒在一個草叢深處發現了一艘漁船,很快,又有士卒發現了兩艘渡船。

田神功不由問道:“薛郎怎麼知道有船的?”

“沿河上百餘裡,隻有這兩個渡口,嶲民打獵、交易往來必然有船。而從他們發現我軍到現在也隻過了一個白天,再扣掉我們一路急行軍過來的兩三個時辰,我絕不相信嶲部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組織嶲民毀掉或帶走所有的船。”

薛白知道後世有很多軍閥都做不到這樣的調度能力,那嶲部這樣一個鬆散的部落又怎麼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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