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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皆在一念之間(1 / 2)

第380章皆在一念之間

王韞秀馳騁於官道上,漸漸地,驪山越來越近了。

管崇嗣一直攔著她,不讓她來,因為“節帥吩咐,小娘子務必待在家中”,王忠嗣的命令對這些部屬而言遠比聖旨還管用。

可王韞秀在家中辦著喪事,忽然意識到這喪事意味著什麼,於是還是來了。

她才不管王忠嗣如何吩咐的,她不是他的部屬,而是女兒。雖然她從小就沒享受過一個女兒該得到的疼愛,她阿爺是一個頗為冷漠的人,不近人情、難以親近。

“噅!”

馬匹力竭,前蹄一軟,突然俯摔在地上,王韞秀就地一滾,摔得生疼。落馬是極危險的事情,古來不少名將便是因此喪命,她運氣好,沒有摔死,馬上爬了起來,奔向望仙橋。

五歲那年,她就曾騎著小馬駒摔在塞北的黃沙裡,當時王忠嗣正在綁他的弓弦,頭都不抬道:“自己爬起來。”

他真不是一個好阿爺,所以她成親後終於忍受不了,與元載離開家門過了一段極貧困的生活。還是元載考取功名後刻意親近,她才稍微修複了父女之間的關係。

腦中想著這些,王韞秀跑過望仙橋,直奔華清宮。她已經去過昭應縣城的彆宅,沒找到王忠嗣,反而發現了孫孝哲的死士在搜尋他,於是到處尋找,最後認為阿爺該是入宮了。

王韞秀先是焦急,又因王忠嗣那慢悠悠的樣子而感到氣憤。她氣他那無比執拗的性格,每一次都是任她急得哭出來也不能勸動他一絲一毫。

李亨隻好一臉窩囊地站在那,恨不能讓天下人,也讓那個聖人看看,他這個所謂的國本到底是怎麼被安祿山的爪牙羞辱的。

雙方持刃對峙,竟是範陽士卒的氣勢更足一點。

視線裡,王忠嗣依舊十分可氣地杵在那,孫孝哲一刀劈下,將他劈倒在地,血猛地高高濺起。

王韞秀不明白他在做什麼,愣了一下,往那邊跑去。

如此簡單淺顯的道理,聖人為何就看不明白?

“阿爺!撿刀!”

若他的養父不肯信他,他隻能用這一條性命證明給他看。

“太子要造反嗎?!”

“阿爺,躲啊!”

王忠嗣咬著牙,拚儘最後的力氣勉強從地上撐起身子。巨大的骨架成了沉重的負擔,他好不容易跪起,背上傷口崩出了很多的血,他卻隻顧抬頭望向西繡嶺。

她隔得還遠,卻能看到有人持刀追在王忠嗣身後,向他撲了過去,那是孫孝哲,與他的距離近得多,帶著突厥人的凶蠻氣勢,利落地揮刀。

~~

李亨終於奔出了講武殿,見到範陽士卒們要撲向王忠嗣,連忙大喊道:“攔住他們!”

“躲啊!”

一旦他今日下令救王忠嗣,事情必演變成他這個太子發動宮變。

“此處是華清宮、天子駐蹕之地!”吉溫走過人群,站到了士卒當中,朝李亨大喝道:“王忠嗣欺君詐死,孫將軍要將他拿下,合乎法理。太子欲動武阻攔,這是為何?與王忠嗣是同謀嗎?!”

累了。

“早與忠王同養宮中,我欲尊奉太子。”

“王忠嗣與太子謀反!”

雖說兄弟情深,可事實上,王忠嗣一次又一次地不識好歹、自行其事,已幾乎把兩人之間的義氣消磨殆儘。隻說今日之事,王忠嗣便未曾事先與李亨打過招呼。

“撿啊!撿刀啊!”

王忠嗣真的很想要問一問聖人,那個養育、栽培了他近四十年的養父,為何就不能相信自己的兒子、養子一次?難道父子之情、君臣之義,都不能夠消彌猜忌與不安嗎?

自石堡城之戰始,他一直在拚儘全力地自救,也受得了薛白、哥舒翰等人的拚命保護。可所有努力都是治標不治本,根除不掉他最大的罪。

再次大吼了一聲,給自己鼓勁、填補心虛,孫孝哲再次一刀劈下。

“王忠嗣欺君叛亂!斬!”

孫孝哲沒想到這麼輕易就砍倒這個揮師滅了突厥的一代名將,喜得手都在發顫,同時莫名地一陣心虛,忍不住再次左顧右盼。

這次,他倒是見到了匆匆奔來的王韞秀。可依舊沒有旁人看到他追捕王忠嗣、平定太子叛亂的全過程。

他至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否則,縱容李林甫、安祿山之流,舉兵揭起大亂,反對儲君登基不成?社稷法度在此,豈容一絲背悖。

還未到津陽門,她鬼使神差地一回頭,竟見到王忠嗣從東麵的一座殿宇內緩緩走了出來,獨自走到空地上。

這一刀對準了王忠嗣的脖頸,揮下時王韞秀卻奮身一躍,撞在孫孝哲身上,將他手中的刀撞落。

他的護衛們正要上前,卻聽到吉溫大喊了一聲。

西繡嶺高聳在眼前,隻能看到降聖觀的輪廓,王忠嗣凝視著它好一會,低下了頭,用袖子沾著血,在地上劃著字。

當年石堡城一戰便是,李光弼苦苦相勸,王忠嗣就是不為所動,抗旨不遵。李亨聽說,氣得直跺腳。

像一座山,像一塊磐石,讓人氣得一腳踢上去,踢得腳趾生疼。

這樣一番歪理,竟真就嚇住了李亨,不是因為李亨無理辯不過,而是因為一旦雙方士卒起了衝突,事後鬨到禦前,聖人絕對不會信他。

這句話,他確實說過,且是以理所當然的語氣,那是韋堅案之後,有幕僚說,哥奴如此行事與太子已成生死之敵,若不能廢太子,隻怕會以武力阻止,王忠嗣遂義正辭嚴地表了態。

視線裡,王韞秀正要拚命地阻攔孫孝哲,撕心裂肺地勸王忠嗣自保,可王忠嗣不聽。這讓李亨也在心中埋怨這個義兄的執拗。

耳畔是王韞秀撕心裂肺的勸,王忠嗣恍若未聞。

這柄刀撿起了,他躲得過孫孝哲的劈砍,可躲得過接踵而來的明槍暗箭嗎?哪怕躲過了所有刺殺,可躲得過疾病嗎?哪怕病能痊愈,躲得過一次接一次的栽贓構陷嗎?

即使躲過了朝堂上的所有漩渦,躲得了陛下的疑心與殺機嗎?

千言萬語,都在這一跪當中了。

“阿爺?”

此時李亨看著王忠嗣的背影,既哀其將死,又怒其不肯做一絲妥協。

他不理解這個義兄為何要自尋死路。

~~

薛白在千裡鏡裡能看到王忠嗣往降聖觀這邊望了很久,他看不到他的眼神,卻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他像是得到了王忠嗣最後的托付,如同在說“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但他們其實都知道,這麼做,很有可能是白費工夫。如果薛白、元載不能夠把李隆基帶到降聖觀來親眼目睹,事後,一切的解釋權很可能都要歸於旁人,而哪怕親眼目睹了,結果也不好說,因為李隆基打心眼裡就是猜忌王忠嗣。

這猜忌似乎是個死結。

因此薛白能夠明白王忠嗣為何最後做出了這個選擇。

過去的幾年裡,他極力想要保護王忠嗣,有時看起來都已經成功了,打消了李隆基當時的殺心。可隻要有人一撩撥,那信任危機就要顯現出來。

剛在南詔立下功勞就被調入朝中任兵部尚書,當鮮於仲通在喝彩聲中獻俘,王忠嗣猶僵臥在梁州養病,麵對著政敵的明槍暗箭,而聖人不見重病之人,這種表態幾乎是在縱容他們繼續迫害。

到了今日,薛白依舊能再保王忠嗣一次。

可連他也不確定,這種保護對於王忠嗣而言,是好是壞。

……

就在望仙橋旁的樹林裡,有一個黑黢黢的銃口從灌木叢中探了出來。

趙餘糧趴在灌木叢中,眼睛死死貼著千裡鏡,盯著張孝哲的動作。

他渾身上下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心弦也繃到了極點,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二娃,下令了嗎?”

“沒。”

喬二娃抬頭看去,遠處的一間高台上,施仲根本沒有下令。

連他們都知道,在華清宮外,不論是開銃還是射箭,隻要是藏了伏兵,整件事的性質都會大不相同。所以,若非不得已,他們絕不能出手。

趙餘糧已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壓了,想著也許自己可以不用等到命令就直接開銃救下王節帥,這會是他初次違背郎君的意誌。可腦海裡那一聲“砰”回響在華清宮外,也讓他感到有些嚇人,他於是又希望埋伏在另一邊的神箭手都儘快射箭。

總之思緒雜亂,讓他太陽穴的血管都跳動得厲害。

視線裡,孫孝哲一腳踹開了死死糾纏他的王韞秀,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刀。

“啖狗腸!”

趙餘糧焦急不已,迅速移動千裡鏡往西繡嶺看去,遠遠的,幾道身影正立在降聖觀的高台上,在他眼裡,也就指頭那麼大,卻顯得異常冷酷。

他想要有所動作,手指卻顫抖得厲害,耳畔忽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望仙橋傳來震動,嚇得他縮了縮身子。

一隊禁衛如飛龍般趕來,為首一人身手矯健,張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正中孫孝哲的肩頭,箭支的勁道直把他推倒在地。

趙餘糧如同一個將要溺斃的人突然浮出水麵,瞬間能呼吸了一般,同時後怕不已,連忙縮回了火繩銃,一動也不敢動,任那一個個騎兵從身旁過去。

~~

王忠嗣本以為自己必死在孫孝哲刀下了,遇此情形,竟有些失望。

他轉頭看去,隻見是郭千裡策馬奔來,同時大吼道:“誰敢在華清宮前動手殺人?!”

孫孝哲捂著肩頭上的傷勉力坐起,臉色猙獰,眼裡泛出狠意,喊道:“王忠嗣詐死欺君,意圖謀反!我不過是將他拿下。”

說罷,他看向匆匆趕來的吉溫,安心把接下來的口水戰交給吉溫來打。

郭千裡並未看到事情的全部經過,驅馬到王忠嗣麵前仔細看了一眼,道:“還真是王節帥,遠遠瞧著我便覺眼熟,你不是被刺殺了嗎?”

王忠嗣沒有回答,心中不知郭千裡這一救會讓事情變好還是更壞。

也許,聖人會因此依舊猜忌他?

~~

李隆基看了很久,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千裡鏡。

高力士上前道:“奴婢派人在太子身邊聽了全過程,現將人帶來?”

今日在聖人親眼目睹的整個過程中,已很明顯地能看到孫孝哲對王忠嗣的殺心,在王忠嗣根本沒反抗的情況下,孫孝哲絲毫不曾想過要活捉他。

僅此一點,已可證明安祿山一係對王忠嗣之忌憚是出於私心。

這種情況下,高力士認為聖人應該先吩咐禦醫給王忠嗣處置傷口。

可李隆基隻是淡淡吩咐道:“讓他們到九龍殿麵聖。”

“遵旨。”

“九龍殿不必留太多護衛。”李隆基又補了一句。

高力士一愣,知這是因聖人還不信太子與王忠嗣,想看看他們到底會不會造反。隻是,還有必要嗎?

他告退時下意識地瞥了薛白一眼,他已經完全看明白了,正是薛白在配合王忠嗣,故意引導聖人來降聖觀,這麼做絕不是什麼好事,操縱聖人,鬨不好就是觸怒龍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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