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二人獨身相隨,她定也不會如此含羞的,但,今夜的行客可著實稠了些。
二人在這街肆兩旁的光影搖曳下亦是現的迷離,又為一個恍惚下的踉蹌,險是有所磕碰,好在陳譯於身後牽住了她,再瞧瞧她那額首之上現落的滴滴汗珠,眼眸之中下掩的不適,雖是藏了話語的,但陳譯早是讀懂了她的眼神。
到底是不該讓她遇著陳譯的,於前的嬌蠻亦是變了羞怯。
“瑤瑤,你為何未佩這艾葉?”過往的姑娘家皆是有所祈的,唯她不是。
“艾葉?瑤瑤今兒個尚為頭一次逛著女兒節。”她又是將頭撇去了一旁,埋了眸光,而後抬手攏了一縷青絲往耳後掛去,但見自眉目之上的一綹發鬢還是垂了下來,藏了她的眼眸,隱了他的身影。
雖是未有女兒家的那份細膩,可到底是暖心的,陳譯的手觸已是從她的額首之上抽離,為她拾發亦是陳譯的頭一回。
待到置了些許的艾葉與五符,當下也要替她佩戴於身,如此,叮呤哐啷的人兒又是多了一位。
或是這飄升的天燈所致,今兒月下的點點繁星似也暗落了頗多,唯那滿天祈願的光火接引著下方拙小模糊的人兒。
自一盞油燈的光影繚繞之下,自一席月景的光斑點綴之下,躊躇晃晃的她終是開口道“我們,往後還是莫要如此了吧,莫要在這人多之時……”
話音未散卻已是撤了手。
“瑤瑤,或給譯郎徒添憂亂了。”她的話語亦是夾雜著他人厭嫌的目光。
“是嘛。”他掂量著抬手撫過了一縷烏絲,卻有他念。
“嗯……”所述之言亦是事實,確是因了自己擾了心緒,但,卻也並不願就此彆去,究竟是矯情的。
“那你於此稍待會兒,莫要離開。”同這話語所及的還有他那遠去的背影。
——嗯。
沒了他的相伴卻也令得薑禛收心了許多,左近右鄰的種種留目尚也不能攪擾到她了。
他,陳譯,到底是自己柔軟的一麵,亦是讓自己善好的一麵。
車水馬龍穿梭之下的樂嚷過囂雖是未曾打攪到她,但似將轉瞬之間渡成了滄海桑田。
盼著他,待著他,念著他,這會兒子的時間似變慢了許多,著實是熬心的。
又是那頗為親悉的喚聲道出“瑤瑤。”
但見眼前的陳譯已是近了身,不解的是他那背於身後的雙手,似期似藏,尤是故意的模樣。
“瑤瑤,你將眼眸闔上。”
“嗯……”
黑幕下的期盼所喚來的是一片觸落於麵旁之上的冰涼,似是什麼硬縛之物將自己的麵相所遮掩其中。
“我倒是無妨的,但如此,應當能令你定心許多吧。”瞧著她眼下佩戴著戲臉的模樣倒是多了一絲另味兒。
大數皆是美人含羞,伴遮半掩,現的是佳人三千的妖嬈,藏的是他人對其的臆想,幻夢。
未有料到今下的薑禛卻是將真容儘數蔽下了。
掂著腳尖伐著巧步,胡頭假麵之下的乃是一席萃羅猶碧的霓裳繡裙,倒也為善美的。
“嗬嗬,木頭,這樣你可就瞧不見瑤瑤了。”那歡欣的笑語終是自薑禛的口中吐出,隨風揚起,乘興而來,飄入了陳譯耳中。
“瑤瑤的麵容我可都念著呢!”眼下雖是觀不見賞不著她那俏麗活脫的樣兒了,但,終歸是入了心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悲早是刻入了眼眸,亦是不用瞧見的。
但見不遠處的走客尚在燃燈,而後雙手將天燈奉上,升空,看著自己的祈願漸起漸遠,想必自己的願兒亦是能被知曉的。
“瑤瑤,咱們也許一盞天燈吧。”陳譯抬手所指之處,即是那憑售燃火煤油的鋪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