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攥著自己的衣袖,嘀咕道:“完了!我的香囊不見了!這事兒可千萬彆牽扯到我呀!”
他的香囊乃是其母所贈,總總講朱砂有靈,可驅鬼辟邪,嘮叨久了,徐天便也信了。
待三名考官細細打量一番後,說道:“不錯!的確是朱砂!”
雖如此,卻依舊不解,好端端的硯台,為何會沾上朱砂呢?!
“哼!定是薑家蠻妮不會寫字!故意往硯台中添的朱砂!”
“不錯!定是她故意為之的!而下竟還假作無辜!實乃虛偽!”
“對!虛偽!”
幾名同徐天關係熟絡的儒生,出言譏諷道。
薑禛甚怒,自己本就夠倒黴了,竟還得受他人的譏諷,氣氣氣!
忍無可忍,不需再忍!
當即出言回擊道:“你們嘴碎個什麼勁兒呀?!莫非我硯台中的朱砂是你們添的?!故而著急了?!”
“你講什麼?!”
“好你個薑家蠻妮!我警告你!休要血口噴人!”
“就是!定是你自己添的朱砂!休要汙蔑我們!”
薑禛同他幾人吵得不可開交,完全未把身前的三名考官放在眼裡。
吵鬨仍在繼續,隻見三名考官的麵色愈發陰沉,斥道:“夠了!你們幾個都給我閉嘴!吵吵把火的!成何體統!”
“是!學生再也不敢了!”薑禛同那幾名儒生皆低下頭去,再不敢做聲了。
三名考官麵麵相覷之下,皆拿不定主意。
薑禛心顫不已,她可不想挨板子,一雙小拳頭攥著衣角,尤為惶恐。
她的種種異樣,從煙皆看在眼裡,嘴巴子張張合合許久,終是顫聲道:“三位大人,小女……小女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本就性子柔弱,此時此刻出言獻策,她心裡頭早是慌的不行了。
可無奈,若眼睜睜的看著薑禛受苦,從煙於心不忍。
“但講無妨。”三名考官回道。
“是,小女提議,何不再給薑禛一次機會呢?!讓她……讓她再寫一次!”言罷,從煙抬頭望向三名考官,生怕他三人會嫌自己多事而責怪自己。
好在沒有。
“成!小丫頭,咱就再給你次機會!”其中一名考官邊說,邊將從煙的硯台拿起來,置於薑禛身前,說道:“用此硯台沾墨吧,快寫,咱可沒多少閒工夫同你耗下去。”
聞言,薑禛大喜,趕忙謝道:“是!多謝三位大人開恩!”她也不敢耽擱,剛是言罷,便急急忙忙的拾起善璉筆,沾著墨汁準備書寫。
見狀,方才出聲的幾名儒生,依舊一臉不屑之色,在他們看來,薑禛壓根便不會寫字,再給次機會又能如何?!還不是得挨板子!
一旁的薑沈卻是不同,但見她正緊鎖眉目,直勾勾的盯著薑禛。
自己三妹妹會不會寫字,她最是清楚不過了,不單會,且寫的甚好,若她動筆的話,那自己這奪魁之位,怕是難保呀。
薑禛使著善璉筆,在書卷之上揮毫潑墨,一靜一動之間不乏大家風範,橫豎撇捺蒼勁有力,字裡行間龍飛鳳舞,令身前的三名考官看的出神。
好!頂好!極好!
待書寫完畢,薑禛將筆擱下,恍恍惚惚間,下意識的伸手朝衣襟處摸去,其中藏有陳譯贈她的護身符。
摸著,想著,沒來由的令她安心許多。
再抬頭朝身前的三名考官望去,隻見他三人皆張著個大嘴巴子,也不說話,單單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的書卷。
許久之後,終有一考官開口讚道:“這……這字……甚好!”
“不錯!此字甚好!一筆一劃如有根骨!簡直神了!”另一名考官衝著薑禛豎起大拇指,讚歎道。
“嗬嗬!小丫頭不錯!這奪魁之人,定是你沒跑了!”待最後一名考官話罷,周遭之人皆一頭霧水,為何薑家蠻妮還能奪魁?!
眾人皆知他三人乃是司院的講師,眼界極高,能被他三人這般讚許,此字定極其了不得。
眾儒生皆不相信薑禛能寫出如此好的字,這會兒全在伸著脖子,朝她處望去。
可惜,看不仔細。
但見一考官拿起薑禛的書卷,展示在眾人麵前,提高嗓門,宣布道:“此番比試的奪魁者!便是她!薑家薑禛!”
此話一出,有人可要不高興了。
隻見薑沈陰沉著小臉兒,死盯著薑禛不放,自心中怨道:“薑禛!又是你!為何你總總壞我好事?!”
眾儒生紛紛離席,朝三名考官身前走去,擦亮雙眼,仔仔細細的看著書卷之上的大字。
“這這這!這當真是薑家蠻妮所書?!這字也太好了吧!”
“的確是好字呀!”
“不!我不信!區區一個蠻妮罷了!怎可能寫出如此好的字?!”
成見是座大山,要想改變談何容易。
周遭議論聲肆起,入耳大半皆是輕蔑之言,絕大多數的儒生依舊不肯相信,薑禛竟能寫出如此好字。
薑禛心情大好,正自顧自的收拾著筆墨紙硯,臉上桃花開,笑的那叫一個醉人。
周遭之人皆鄙夷,唯獨從煙真心為其感到高興,忙跑去薑禛身前,恭喜道:“薑禛姑娘,恭喜。”
聞言,薑禛笑容愈盛,若非從煙替自己出言尋求機會,那自己保不齊便得挨板子了。
牽起她的小手兒,同她謝道:“嘻嘻,此番奪魁,得虧有從煙姑娘相助,若沒的從煙姑娘,那我保不齊便得挨板子了。”
“薑禛姑娘言重了,我……我也是提一嘴罷了。”麵對他人的感謝,從煙依舊那般羞澀內斂,妥妥的是位小家碧玉。
再將自己的善璉筆收好,越想越是心喜,攥著自己胸前的護身符,隻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能遇著他,便是天賜的大好事!
薑禛同從煙二人攜手走在石道上,正朝雲閣外走去。
方才薑沈麵露凶相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她可全曉得,再想想自己此番硯台被人添了朱砂,保不齊……
罷罷罷,此事已了,揭過便不需再提了。
她二人剛剛走出雲閣,還未來的及賞賞眼前的春色,便被身後之人喚道:“好你個薑家蠻妮!給我站住!”
回頭望去,見是徐天正帶著四五儒生趕來,氣勢洶洶,定是來找茬兒的。
薑禛並未搭理他們,單單踮起小腳丫子,朝遠處望去,見人不在,登時好一程的失落。
徐天也不客氣,指著薑禛的鼻子,直接了當斥道:“薑禛!你這作弊的家夥兒!打死我我也不信!你能寫出如此好字!”
“就是!定是給人塞銀子了!”
“沒錯!可恥!竟敢賄賂考官!”
他們血口噴人的功夫倒是不賴,都快把白的說成黑的了。
薑禛在考官麵前親自書寫,定是沒法作弊的,而塞銀子賄賂考官,也沒這一說,他們之所以咬著薑禛不放,全因了薑沈。
說到底還是妒忌心在作怪,方才薑沈獨自一人前去尋徐天,嘴中所說儘是自己如何如何可憐,薑禛如何如何欺負自己,徐天想做出頭鳥,這才來了。
見徐天等人依舊不依不撓的纏著自己,薑禛也不打算再慣著他們了,回諷道:“徐公子,你回去後,讓你家廚子給你買個豬腦吧,燉燉湯什麼的,應蠻好吃的。”
聞言,徐天一愣,隻覺薑禛此話莫名其妙,還以為她是想轉移話題,繼而怒道:“你休要胡說八道!快說!你是不是作弊了?!”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黃帝內經曰:虛則補之,藥以祛之,食以隨之,不過就徐公子這腦子,怕是百來個豬腦,都補不齊全呀!”薑禛引經據典,嘴上說的頭頭是道,但此話入耳卻是可笑的緊,令徐天身後的四五儒生,一時未把住,嗤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