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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全局運糧會戰的電話會議上,鐵路局通報了幾家關於糧食運輸發生的違紀問題,大多都是不備貨就登記、不備貨不登記就請車的違紀問題,這在日常運輸工作中經常發生的問題,在運糧期間加大了處罰力度,分彆給予所在站、段領導以相應的處分。電話會議接下來由紀委方副書記宣布了《關於淩水南站麻袋散包事件的巡查監督處理通知書》,在對整個事件的認定責任中,譚連民負主要責任,最後宣布對譚連民給予行政撤職處分,決定由楊啟才主持淩水車務段全麵工作。
王誌康通過電話會議重申了運糧的紀律,他說“次鐵路局對運糧工作中的違紀行為及事件責任的處理,說明鐵路局領導的高度重視,對運糧中的違紀單位,特彆是淩水車務段領導,在落實路局《十條禁令》工作中不細不實,管理不嚴,尤其是問題竟發生在段長譚連民包保的淩水南站,他對包保工作檢查指導不力及具體工作人員有令不行,有禁不止,違反了路局的有關規定,才釀成了糧食大量散包的事件,直接造成了經濟損失。有人認為撤了譚連民的段長很冤,我看就不冤,要在全局上下對運糧工作進行進一步的整頓,一定嚴肅紀律,並要求全局各站段將此通報以記名方式傳達到每個乾部職工,並組織他們對照查擺,深刻反省,查找不足,引以為戒,堅決防止此類問題的再度發生。”
會議結束後,會議室裡的幾個人很長時間的沉默。譚連民站了起來,說“我段長工作到此為止了,下麵的工作就由楊啟才同誌負責了。”
陳英眼裡盈滿了淚水,說“長,我們應該向上級申訴。”
李春山說“書記在基層,可能還不知道這個決定,我打電話讓他趕快回來,開個黨委會,以車務段黨委的名義向上反映情況。”
譚連民收拾了桌上的筆記本,說“從上級的決定吧。對於這個處分,就應該正確對待,我無所謂個人得失,但因為我個人的責任造成了經濟損失,怎麼說我也難逃乾係。你們不要想不通了,這是我應該受到的處分。”
譚連民向陳英請示,說自己去紅太陽車站,一則可以當麵向楊啟才通報路局這次電話會議精神,二是能夠幫助楊啟才完成運糧任務,把楊啟才替換回來。
陳英想了想,說“好。估計楊書記這時也知道了這個決定了。”
陳英把譚連民送上了去紅太陽站的列車上,列車剛駛出車站,常寶學匆匆忙忙地跑上了站台,一臉焦急。他告訴陳英,田小彤來電話說田書記犯病了,現在在家裡等120,譚連民的手機又沒開。”
“你趕緊給田小彤打電話,咱們現在就過去。”陳英說著率先跑進了地下道。
田小彤與常寶學乘車來到田書記家裡,120的醫生正在輸氧,準備擔架。
“嫂子,你這是準備往哪個醫院送。”陳英問。
“還不是去鐵路醫院。”
“我看還是去我父親那個醫大附屬醫院吧,我父親是這方麵專家。”陳英看到田小彤猶豫,又說“彆考慮醫藥費的問題,現在鐵路醫院屬地化了,全市都是醫療保險單位,各醫院都是定點,都可以辦理。”
田小彤點了點頭,表示讚同。120救護車開進了醫大的附屬醫院。在路上,陳英就給父親打了電話,田書記直接推進了特護的急救病房。
常寶學忙著去辦理各種相關的手續,搶救室門外,隻有陳英陪著田小彤。
田小彤由衷地說了聲“謝謝。”
2
電話會議時,楊啟才在紅太陽站指揮運糧,他沒有收聽到會議精神。會議後,有人打電話通報了此事。他沒給譚連民打電話,他知道譚連民一定是想把這個責任承擔下來,為的中不給他增加負擔。他從吳彩霞的省電視台播出的淩水南站的電視專題片中,隱約覺得吳彩霞從中做了一番文章,隻是他沒有摸清其中的奧秘。
楊啟才打電話找到了方副書記,了解了當時調查的情況。方副書記把譚連民執意要把責任承擔下來的意思告訴了楊啟才,楊啟才愈發堅信這次事件是由吳彩霞造成的。他馬上給王誌康打電話,說其中的情況尚未查清,需要他回到單位弄清情況後,再向領導彙報,希望王局長慎重考慮這次處理和對自己的工作安排。
王誌康並不買他的賬,“這就是讓你們真正的把好運糧這道關,不要以為自己手中有那麼一點權力,卻又不為權力儘義務儘責任,這個權力是組織給的,作為領導乾部就應該為黨的事業認真負責。什麼事情都怕認真二字,如果認真負責,如果有高度的事業心責任感,我就不相信他譚連民會出現這麼低級的錯誤。”
一席話說得楊啟才啞口無言,他還勉強地說“這一段時間,譚連民也是太疲勞了,難免會有些疏忽。”
“那絕不是他推卸責任的借口。《十條禁令》就是為這場運糧會戰人員頭上懸上一把劍,要求在運糧中不出現一點閃失,譚連民做到了嗎?”王誌康說著話,把聲調降低了下來,“楊書記,我們這麼做也是給他譚連民潑點涼水,讓他接受一些教訓,看看他能不能挺得住。”
楊啟才放下電話後,意識到了王誌康的一片苦心,他是要看看譚連民被撤下來是一個什麼樣的表現。
田書記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製,陳英的父親對田書記進行了全麵的檢查。
“通過對你父親的檢查診斷,他患的是心肌梗塞。如果可能的話,在病情好轉後,可以做搭橋手術。”陳英的父親是醫科大學的教授,又是臨床的主任醫師,在這方麵是權威。
“什麼?心梗?”田小彤睜大了眼睛。分局一個領導,就是心梗病故了。
田小彤哭著懇求道“陳大夫,救救我父親吧,求求您了。”
陳英對一臉為難的陳教授說“爸,您看還有什麼治療辦法?”
陳教授說“你不要太焦急,現在病人需要的是靜養,要24小時陪護,不能讓他坐起或移動。”
田小彤握住陳教授的手,激動地說“陳大夫,你不要考慮花錢的問題,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治好父親的病。”
陳教授拽著田小彤坐了下來,和藹地勸說道“小彤,你放心吧,作為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我要對每一個患者負責。何況,你的父親是老領導,譚連民又是陳英的領導,於公於私,我都會儘力而為的。隻是你父親現在這種情況,隻能夠做一些保守治療。當然了,這也會麵臨風險的,隻能是維持,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父親已經是這個年齡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田小彤聽出陳教授的話再明白不過了,她點了點頭,“陳大夫,我就聽您的。”
陳英陪著田小彤辦完了相關的手續。田小彤看到陳英熬紅的眼睛,勸陳英回去睡一會,陳英就是不肯走,這讓田小彤很受感動。
陳英說“嫂子,要麼,我給譚段長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吧。”
田小彤擦了擦眼角的淚,說“算了,這陣兒夠讓他煩心的了,剛被撤了段長,父親又病重了,他哪裡承受的起呀。我爸剛才還說不讓我告訴譚連民呢,如果他回來,可能會加重父親的病情。其實,我父親犯病,就是分局的一個老同誌來電話,告訴了他譚連民犯錯誤被撤職的消息,才讓他心臟病又犯了。我父親對我們一直要求很嚴,尤其他對譚連民的期待值很高的,這是他選的女婿,他關注著譚連民的發展,他哪裡經受得了這樣的打擊。過去,對你們的那起傳聞,我父親也聽到了,可他從來就沒有相信過。”
陳英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說“田書記這樣的老領導的水平就是高。”
田小彤抓住了陳英的手,說“陳英,過去是嫂子錯怪了你,給你造成那麼多負麵影響,你不會恨我吧。”
“嫂子,你看你說了什麼話呀,這都是那些彆有用心的人製造出的謠言,有誤解也是正常的,我怎麼能怪罪嫂子呢。”陳英真誠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田小彤興奮地搖著陳英地手,說“你原諒我了,太好了,我不會再上彆人的當了。”
3
紅太陽站是淩水車務段所屬的運糧第一大站,它的位置是兩個鐵路局的分界站,處於北方平原的腹地,自古以來就是個天然的大糧倉。
譚連民到紅太陽站已經是半夜時分了,放眼望去,紅太陽小鎮上已經看不到幾許的燈光,家家戶戶都已經進入到了沉寂的夢鄉。而紅太陽站的貨場卻依然是燈火輝煌,貨運專用線上躍動著一個個身影。
他登上了停泊在閒置下來的線路上的3個客車廂,他知道這裡是裝卸工臨時休息的地方。從初春的寒冷,走進暖烘烘的車廂,譚連民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那些疲倦的裝卸工們有的坐著,有的躺在了地板上,就連行李架上都睡滿了人。
這時負責車廂的科室乾部看到了譚連民,剛要開口說話,譚連民用手在嘴邊比劃,示意不要大聲,那個乾部悄聲說“段長,真是沒辦法,連個好的休息環境都沒有,隻能將就著讓這些人躺一躺,解解乏了。”
譚連民眼睛濕潤起來,問“休息的職工都在這裡嗎?”
“不,車站辦公的那些桌椅板凳上都是人啊。”
譚連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怕那個乾部看見,故意扭過身去,掩飾著將淚水從腮邊揩去,問道“楊書記現在哪裡?”
“他還在現場指揮裝車呢。”
“楊書記身體怎麼樣了?”
那個乾部還沒等說話,淚水就先流了下來,說“楊書記人都脫相了,他一直就在運糧的現場,從他到這裡來,幾乎沒有睡過囫圇覺,經常熬通宵,困得實在不行了就迷糊一覺,隻要他一睜眼,就會出現在運糧一線。”
譚連民按照乾部的指引,來到裝車現場,可是在那些忙碌的人群中,找到楊啟才何等的艱難。因為紅太陽站是剛剛合並過來的,沒有幾個人認識譚連民,他的形象與那些穿著邋遢的裝卸人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他明白了這個道理,便幫助人家搭把手,再打聽楊啟才時,特意把自己的身份亮給了人家,那個人的眼睛一亮,一指就在旁邊的一個人。
譚連民看到旁邊的一個人,正在幫助彆人將一個個麻袋托上肩,那個人渾身上下都是灰塵,扣著的棉帽子都向外紮撒著,露出的部分,滿臉的胡子。譚連民怎麼也看不出這個人就是楊啟才,他試探著喊了一聲“楊書記。”
那個人直起腰來,摘下了棉帽子,頭上熱氣騰騰飄浮起一層的白霧,從濃密的胡子中間露出兩排白牙,“嗬,你事先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就上這來了?”
“老夥計。”譚連民哽咽了,張開雙手便將楊啟才擁抱在懷裡。
楊啟才把譚連民領到了運轉值班室,把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把塵土抖了抖,他笑著說“你看這些人在哪睡的都有,就沒有人敢來這裡睡覺,誰都知道運轉的工作繁忙,怕在這裡影響值班員工作,出現安全事故,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值班員看到兩位領導進來,忙著站了起來。楊啟才向值班員介紹譚連民,譚連民與值班員握手,說“我這個段長當得太不稱職,哪有值班員不認識段長的。”
楊啟才把桌上水壺裡的開水倒進盆裡,洗手洗臉,拿手巾擦乾後的臉上才突顯一份容光。盆裡的臟水混濁得已經見不到盆底的顏色,值班員要去幫助他倒掉盆裡的水,他卻擺手拒絕了,端著盆出去了一會兒,進來時,盆裡換上了清水。
譚連民說讓楊啟才回段裡,楊啟才就是不肯。譚連民搬出了路局的命令,說讓自己在這裡肯定能接好楊啟才的班,也算是戴罪立功。
兩個人爭執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讓楊啟才回到段裡去。楊啟才說話時,一個勁地呲牙咧嘴,後來話都說不出來了,萬分的痛苦,用手頂著腹部,楊啟才接過值班員遞過來的熱水,喝了口水,緩上氣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你知道的,這是老毛病了,沒啥事。”
值班員接上話,說“楊書記的這種情況已經很長時間了,每次都是用熱水壓了壓,還不讓我們說出去。”
譚連民認真起來,說“楊書記,你這樣可不行,你必須回去檢查一下身體。我現在就給陳英打個電話,讓她帶著你去她父親那裡檢查。”
“現在哪有那個時間。”
“你可以晚上任幾日,把段內事務性的工作交待給陳英負責嘛。”
楊啟才因為疼痛,不再說話了。
在雞鳴聲中,一縷晨曦掠上了天空,天就要亮了。
譚連民站起來,說“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抓緊去浴池洗個澡,把你那胡子刮一刮,要麼,你回到家裡,連你老婆都不敢認你了。”
4
楊啟才返回到了淩水站,陳英和常寶學都到站台上來迎候他。楊啟才清楚這是譚連民的安排。陳英說“楊書記,我已經準備好了車,咱們直接去醫院。”
楊啟才嗔怒著,但還是任由陳英的安排去了醫大附屬醫院。道上,陳英說田書記也住進了醫院,楊啟才下車後便要過去探望。陳英說“楊書記,你還是先去檢查,讓常主任出去買些慰問品,等你檢查完,再去探望田書記也不遲。”
陳英的細心,讓楊啟才很感動。他遵從陳英的意見,到了陳英父親的專家門診,在外麵等候的病人很多,但陳英拿到的是候診的第一號,直接進入了診室。
陳教授見到楊啟才非常熱情,不住誇讚楊啟才對陳英的培養,隨後,陳教授問詢了病情,問得非常仔細,他的臉上的表情開始嚴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