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看著已經將高昂的頭低下的撒班主,心中多少有些難過,因為雖然說自己嘴上一直跟撒班主不依不饒的,但是當年撒班主讓自己走也不能全怪他,而且自己的心中對撒班主並不是真的那麼的恨,隻是兩個驕傲的人碰到一起,都不肯輕易的低頭,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撒班主聽到了自己父親當初的遺言,然後想想現在自己的撒家班成了如今的模樣,而且自己現在已經五十三歲了,收了一個很有天賦的徒弟,竟然在十天前變成了永久性的煙嗓,永遠的不能唱昆曲,這對撒班主的打擊簡直就是摧毀性的,自己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來再找一位撒家班的繼承人了,眼看著撒家班就要在自己的手中斷絕了,這讓撒班主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麵對九泉之下的父親。
裴琰之並沒有放過撒班主,淡淡的說道,“由於這個信條,再加上被甄富貴砸碎的撒家班的招牌,我們可以想象的到,撒班主對於甄富貴的仇恨會有多麼的深。”
在這種傷感到極點的時候,裴琰之忽然靈機一動,想要緩解一下現場的氣氛,笑著說道,“今天這個故事應該叫做倒黴爺爺糊塗媽!真是沒彆的了!”
撒班主一臉倒黴相,大徒弟跑了,小徒弟廢了,現在連場子都被砸了,果斷飾演男一號,倒黴爺爺。
伊夫人一腦袋漿糊,連兒子什麼時候生的都記不住,迷迷糊糊的,飾演女一號,糊塗媽,再合適不過了。
最後一個出來的就是倒黴爺爺了。
撒班主一臉滄桑的樣子,經曆了這麼多,撒班主都感覺自己的三觀已經崩塌了,這個屋子裡,還有誰會比自己更慘。
寄予了所有希望,將自己全部能耐全都傳授給對方,希望對方可以成為撒家班的接班人的裴二月,在多年前,被自己逐出了師門,自己最心愛的女兒,竟然跟裴二月有了苟且之事,而且兩人還生下了一個孩子,最玄妙的是,這個孩子竟然在多年之後成為了自己的徒弟,而自己又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徒弟身上的時候,這個徒弟竟然又遭遇到了火災,導致永久性煙嗓,廢了,更讓他絕望的是,自己堅守多年的撒家班,就這麼被甄富貴給趕出了王家梨園,而且還在自己的棄徒麵前,將自己撒家班的招牌給砸碎了,以這樣一種羞辱的方式趕走自己。
撒班主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喘氣,就說明自己的身體還是可以的,換其他人早就氣死了。
撒班主走到台前,看著台下的這些人,全都是跟自己有關的人,榕大奶奶是自己的老情人,伊夫人是自己的女兒,裴二月是自己的前徒弟,王酒王是自己的外孫,何徒弟是自己的徒弟兼外孫。
撒班主啞然失笑,苦笑著說道,“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此時此刻,我站在榕的對麵,這隔著的哪是一張桌子啊,這是一個時代的鴻溝,這是一個時代和命運碰撞的悲劇!”
榕大奶奶看著眼前的撒班主,嘴角閃過了一絲苦澀的微笑,當年他們兩個就跟裴二月和伊夫人一樣,都是青梅竹馬,但是最終兩人還是分開了。
撒班主說道,“當年就是因為我的社會地位太低,我不過就是一個唱戲的,所以,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榕兒嫁入豪門,雖然說當時是我父親和榕的哥哥王霸王簽下的這份定親協議,但是也是經過了我的同意。不過當初王霸王願意將梨園免費讓撒家班使用就是因為他跟我的父親相交莫逆,並不是因為我將女兒嫁給他的兒子。”
撒班主忽然苦笑了一聲,說道,“閨女啊!我覺得爹害了你!爹覺得你在王家被小人利用了!”
所有人都是一臉黑人問號的看著撒班主。
撒班主則是一副早就看穿的一切的樣子,看著伊夫人,嚴肅的說道,“我們剛才看到了,甄富貴寫給了一個叫‘心腹’的人那封信,大家應該清楚,所謂的心腹,常常都是位高權重的人寫給自己手下人的,但是甄富貴,還有誰比他的地位還低呢。”
其實這句話,裴琰之的理解是撒班主已經把這個“心腹”鎖定在王家的幾個人的身上,所以他會覺得這個“心腹”有點問題。
“所以我個人認為,心腹二字我們不要把他理解成傳統意義上的那個心腹!這個心腹也許是心肝寶貝的意思!”
語出,石破天驚。
裴琰之頓時對撒班主的腦洞也是有了歎為觀止的感覺,這是什麼鬼操作,以前知道撒老師被這個節目戲稱為“狗頭偵探”,但是也沒有發現他的腦洞這麼清奇過,竟然能把“心腹”解釋成“心肝寶貝”!
但是看撒班主一臉嚴肅的樣子,他好像是真的這麼認為的,而並不是在開玩笑。
大家其實本來都非常認真的在聽撒班主的話,本來他就是最後一個出場,可能會有一些總結或者新的論據,而且撒老師也是老偵探了,所以大家都希望聽到撒老師一些深入的判斷,誰知道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撒班主則是一臉痛惜的看向了伊夫人,淡淡的說道,“我的伊啊,難道真的是你,夥同了甄富貴,謀殺親夫嗎?”
旁邊的人都已經要被撒班主衝破天際的腦洞給震驚到了。
何徒弟一臉吃驚的湊過去,衝著王酒王說道,“你爸爸你是媽媽殺的!”
裴琰之也是一臉無語的大聲說道,“對,你外公說爸爸是媽媽殺的!漂亮!”
王酒王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伊夫人扭過頭去,看著自己已經愣住的兒子,指著他的鼻子就說道,“你怎麼那麼傻,他說什麼你都信!”
王酒王終於聰明了一次,趕緊搖了搖頭,說道,“我並沒有相信他啊!”
撒班主說完了之後,也是覺得自己的猜測好像出了億點點偏差,所以趕緊說道,“當然,所有這些猜測……”
裴琰之在旁邊幫他把後麵的話補上了,“都是白說!”
撒班主的嘴角微微一抽,但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說道,“這些猜測未必是指向小伊,因為你的兒子,在這當中目睹了太多的醜惡!我個人認為,王酒王已經知道了甄富貴就是殺死自己父親的凶手!”
王酒王則是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也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知道!”
撒班主搖了搖頭,說道,“要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甄富貴還一直再偷偷賣你們家的地,還有他想要用十萬英鎊的價格將你們家醉逍遙的秘方賣出去,這可是你們王家安身立命的東西,這些,已經足以讓你有了殺死甄富貴的理由。而且目前看,甄富貴應該是死於中毒,因為我們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現任何的傷痕,而在我們這些人中,會草藥,懂藥理的,除了我,那就是王酒王了,因為,釀酒,需要這些東西!”
王酒王一直搖晃著手中的扇子,很認真的聽著撒班主的話,好像撒班主說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也不知道是他的內心過於強大,還是他根本沒有聽出來,撒班主是在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