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嘟笑著說道,“當時他就說,我不這麼看,他說男演女和女演女各有各的風格,各有各的魅力,這是兩種不一樣的表演風格,華夏的這種像梅蘭方這樣的男演女的大師可千萬不能沒了啊!”
裴琰之其實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以前他對乾旦的看法其實跟就跟之前說的那樣,就是因為國情問題,隻能讓男演員來演女的,沒辦法了,現在這種乾旦越來越少,也是因為坤角的大量出現,女人演女人,這才是正道嘛。
裴琰之一直對這個問題也沒有深入的研究過,就算是梅文玖大師估計也未必想過這個問題,因為這就是一個民族根深蒂固的理念問題。
馬未嘟看著眼前的這一對京劇界的“奇葩”,乾旦坤生,笑著說道,“這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啊,我們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你們可以看到,現在外國的很多流行歌曲啊,歌劇啊,如果說一個女的歌唱家能夠發出男人一樣的聲音,或者一個男的歌唱家發出女人一樣的聲音,他們反而能夠吸引更多的目光和關注,認為這是一種了不起的藝術形式。”
裴琰之和王珮虞兩人都是聽得津津有味,因為馬未嘟說的這些東西,讓他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好像自己並不像有些人說的那樣,不正常,男不男女不女的。
一旁的竇文滔臉上帶著一絲微笑,說道,“對,我也是這麼覺得,乾旦坤生其實就是一種特殊時期的產物,到了現在它又變成了一種特殊的演藝傳統,其實這種反串的演藝形式,其實很多國家都有這種藝術形式的。我覺得其實這都是有道理的,就像剛才馬爺說,可能在過去的時候,這種形式會被看成舊社會的糟粕,但是從藝術上來講,男人演女人,其實他有什麼演的往往要比女人更好!”
這一句話一出,大家都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竇文滔,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竇文滔笑著說道,“你要知道,女人她是不自覺的在做女人,往往她會在表演的時候自然的流露出自己的那種感覺,但是男人就一樣了,他會對每一個女性角色進行揣摩,演女將軍的時候,應該怎麼演,演貧苦女人的時候應該怎麼演,演富家小姐的時候應該怎麼演,這就讓男人在演女人的時候會變得更為的生動,因為他們是在演,而女性有的時候在這一點上會變得有些欠缺,我注意到現在很多的京劇演員,不論男女啊,演什麼角色好像都一個樣,你們發現沒有!”
裴琰之和王珮虞都是深有所感的點了點頭,確實現在很多的演員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就是演的所有角色好像都是一個人,裴琰之注意到這一點了,但是他並沒有像竇文滔這麼深入的思考過,他還以為是現在的演員不努力了,不認真了,敷衍了事,其實有這方麵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竇文滔說的那樣,不自覺的就把自己代入到了角色中,所以,不管演誰都好像一個人一樣。
就光這個開頭,裴琰之就感覺自己是來對了,這二位文化人看來對京劇的剖析是非常到位的,有些問題就連他這個專業的京劇演員都沒有注意,這就是旁觀者清啊!
竇文滔說完之後,笑著看向了默不作聲的王珮虞,問道,“虞老板,你作為一個女人,你在飾演老生的時候,你對這個角色有什麼獨特的技巧嗎?”
王珮虞歎了口氣,說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在之前還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來解析過乾旦坤生,沒想到二位先生這種深刻的解讀,讓我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讓我對坤生這個行當有了另一種認知。琰之應該知道,我們小時候開始學京劇的時候,是有訓練體係的,它不是讓你先去揣摩性彆,揣摩個性,揣摩情感,我們是先練技術!”
裴琰之微微一笑,說道,“是的,畢竟都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隻能先練技術,說多彆的也沒用!”
王珮虞點點頭,說道,“從捋髯口,”說著,王珮虞伸出右手的食指,從自己的耳邊往下一捋,臉上不由自主的就帶著一股子老生的氣質。
“彈髯口,走腳步,跑圓場,拉山膀,雲手,所有的一切,隻要你按照這個係統的規範去完成,你把這些零件組裝到一個劇目當中,在舞台上表演出來,觀眾們就會相信這就是諸葛亮,這這就是程嬰,所以我們是先有的技術,把技術都完成了之後,逐漸再去揣摩人物的個性啊,情感啊,所以,我覺得京劇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在這二百年的過程中,不斷的在錘煉這個藝術,技巧,逐漸的讓大家去認可,去相信!”
竇文滔看著裴琰之說道,“咱們京劇的這個藝術水平可是非常高的,世界上三大公認的藝術體係,以梅先生為代表的京劇藝術,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國外,你說意大利的歌劇,他們分為什麼男高音,男中音,男低音,女高音,女中音,女低音的,那在咱們這個京劇裡麵,我好像記得是叫什麼大小嗓,琰之,你這是老生和青衣你都行,你給我們介紹一下!”
裴琰之笑著說道,“要說老生啊,您得問虞老板,我這老生屬於是半路出家,拿不出手啊!”
王珮虞一臉苦笑的說道,“大家都是琰之最喜歡用這種話來顯示他的能耐!”
馬未嘟哈哈大笑,說道,“對,在之前琰之不是還說過,他是個京劇演員,唱歌就是一種愛好,結果整個音樂圈的人都自閉了!”
裴琰之一臉無辜的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怎麼著,說實話都不行啊!”
竇文滔笑著說道,“你確實是說的實話,但是你這小子的實話太氣人了!行了,那就讓魚老板來講一下這個老生的嗓音吧!”
王珮虞笑著說道,“行吧,老生的這個嗓子啊,我們叫本嗓,就是我們現在普通的時候說話的這個嗓子,老師在訓練我們的時候,說的是把喉結放下,底腔,就是底下這個丹田氣托住,用足胸腔腹腔頭腔鼻腔,把這個老音壓出來,這就是老生了!”
裴琰之在一旁點點頭,確實如此,但是其他二位看上去,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畢竟這種東西光靠說也沒用,隻能通過訓練,一點點的自己去揣摩才行。
裴琰之笑著說道,“虞老板,您這光說,估計這二位也不明白,不如這樣吧,您唱一段,讓他們看一下您的這個感覺吧!”
竇文滔眼中一亮,他本來是打算到後麵的時候,讓裴琰之和王珮虞合作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準備亮嗓了,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啊!
竇文滔笑著說道,“成,虞老板,您給我們展示一下。”
王珮虞也不怯場,說來就來,站起身來,拉開了架勢,說道,“行,那我就大家來個餘派的諸葛亮,我站在城樓觀山景!”
裴琰之在一旁看到了一把胡琴,笑著說道,“正好,虞老板,我來給您操琴!”
王珮虞眼睛一亮,驚喜的說道,“怎麼著,琰之你還會操琴啊!”
裴琰之拿過來胡琴,調了調聲音,笑著說道,“祖傳絕技不能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