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說道,“彆的不說,就說程派的《鎖麟囊》,這就是當時的著名的劇作家翁偶虹親自給程燕秋先生創作的劇目,一經演出,瞬間紅遍了全國,成為了程派經久不衰的代表作,這就是這些大票友們的作用。”
竇文滔說道,“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對遊戲的愛好比京劇要大的多,這個無可厚非,我覺得這人啊無非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上的菜有很多,你的胃口如果好一些,是自己有福氣,問題就在於,我要想多好這麼一口,我也必須要有這個敏銳的感官,其實我可以說四十歲之前,我也不聽京劇,我也覺得京劇咿咿呀呀的,聽不懂,但是現在慢慢喜歡聽了,就好像過去說年輕的時候我就喜歡喝可樂,就不喜歡喝水,但是我到了現在,你讓我喝可樂我都不喝了,自然而然的我就開始喝茶了,可能說有些事情啊,他可能是一個新陳代謝,他很自然的你就喜歡上了!”
馬未嘟眯著眼睛笑著說道,“是啊,我也是在三十多歲之後,開始喜歡京劇了,有些人就說啊,三四十歲之後啊,你就能從戲曲裡麵琢磨出一些東西來了!我有一次跟幾個喜歡京劇的人聊天,我說我突然意識到了京劇的這個形體美,我是因為什麼呢,我是看了當年華夏的一個導演拍過的一個梅蘭方先生的電影,然後他給我的是那種老的碟片,播出的時候非常卡,但是就是因為卡,他讓我發現了,梅先生的偉大之處,因為每一個梅先生的動作定格,都是最美的造型,梅先生可以說在每一時每一刻都是用最飽滿的狀態在表演,才會有那樣的一種狀態!”
裴琰之笑著說道,“梅蘭方先生不僅是給咱們國家的京劇藝術帶來了一個標杆,也對國外的戲劇藝術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可以說是促成了西方戲劇藝術的一次不小的革命,因為在之前的西方戲劇藝術,最出名的不是演員,而是導演,是編劇,但是在他們看到了梅蘭方先生的表演之後,就有不少的西方戲劇的從業者認為演員才是一切的中心,導演和編劇都要為演員來服務,就算到了現在,還有很多的劇團都是這麼做的。”
馬未嘟點點頭,說道,“對,梅蘭方先生確實是對西方戲劇有非常大的影響,不過我想說回一件事情,就是剛才說的票友啊,我剛才說西方沒有票友,這個說法不是很準確啊,但是起碼歌劇是沒有的,但是有這麼一種藝術,是有的,那就是古典音樂,這個就跟剛才琰之所說的票友跟角兒之間,票友對這個藝術的影響力的關係怎樣的相輔相成,我舉個例子,我們都知道,十九世紀的維也納是音樂之都,西方古典音樂的大咖全都在那裡,但是維也納之所以成為音樂之都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它有數量最多的第一流的觀眾,台上的李斯特彈鋼琴,他不能彈不好,因為台下的人都是行家!”
裴琰之和王珮虞都是哈哈大笑,王珮虞笑著說道,“對,這個和京劇是一樣的,下麵全是票友,你台上的角兒必須要鉚足了勁兒!”
馬未嘟笑著說道,“對啊,你台上得彈的多好,我才會買票來看你的表演,我覺得京劇當年最輝煌的時代應該也是如此,台下大家都覺得自己都能唱兩嗓子,所以,你台上的角兒不能唱不好!”
竇文滔說道,“對,最起碼你台上唱的時候,台下的人都是在拍著大腿,搖頭晃腦的跟著唱呢,你一句唱錯了,或者唱呲了,台下人瞬間就感覺不好了!”
王珮虞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整個華夏,最懂戲的地方你們猜是哪兒?”
竇文滔說道,“不是京城嗎?”
馬未嘟也是這表情。
不過王珮虞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其實最懂戲的還是津門!”
竇文滔有些驚訝的問道,“這是為什麼呢?”
王珮虞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們每次到津門去演出的時候,起碼坐在最前麵的那些觀眾,都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叫好,什麼碰頭好,嘎調的地方叫好,我給你們舉個例子,有出戲叫《奇怨報》,也叫《烏盆記》,就是包公審烏盆啊,裡麵有一個僵屍,一般僵屍的節奏是這樣的,嘟嘟嘟嘟,身子往後倒,到了一定的程度了,吧嗒,挺身,然後,倉,倒地,一般的觀眾就是在演員一個僵屍倒地之後,再鼓掌,這個僵屍倒的不錯,但是津門的觀眾是這樣的,嘟嘟嘟嘟,身子往後倒,吧嗒,挺身,在這個時候,津門的觀眾就高喊一聲‘穩住’,然後一聲倉,倒地。”
竇文滔和馬未嘟都是聽得哈哈大笑,馬未嘟笑著說道,“這個是內行啊,還喊一聲穩住!”
王珮虞點點頭,笑著說道,“特彆內行,他都知道什麼是節骨眼,而且他還知道這一下不會晃了你!”
馬未嘟笑著說道,“這一下還給你加了勁兒了!”
王珮虞一拍手,說道,“對,就是這個意思,還給演員加了把勁,要知道有那些不會叫好的觀眾,那太多了,有很多時候,一大段戲唱完了之後,其實後麵還有一句,而且這兩句中間是給角兒休息的時間,而且這個休息的時間也不長,但是有些不懂戲的觀眾以為這個時候該鼓掌了,結果這掌聲就把這一塊的節奏給打亂,有些時候,演員都會很不舒服,後麵的戲也就唱的不好了,其實一個懂戲的觀眾,要比一百個不懂戲的觀眾來的重要的多!”
裴琰之笑著說道,“當然了,懂戲的觀眾都是從不懂戲的時候走過來的,你不能要求每一個觀眾一來就懂戲啊,我們還是要慢慢的培養觀眾,讓觀眾慢慢的從不懂戲到真正的懂戲,其實培養觀眾也是一個非常開心的過程!”
王珮虞也是點點頭,說道,“確實是這樣,一方麵津門的觀眾最懂戲,另一方麵,其實演員最怕的就是去津門這個大碼頭唱戲了,雖然我之前說的譚富英先生的故事是謠傳,但是能夠流傳這麼久,也說明了津門的觀眾是真不好惹啊,就連譚富英先生這樣的大角兒都要在他們的嘴裡吃虧,可想而知,彆的演員對津門有多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