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看著好像對自己的樂器頗有興致的楚王,心中一陣驚疑不定,笑著問道,“楚王突然造訪曾國,不知道有何要事啊?”
楚惠王手中一頓,將均中木輕輕的放下,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死死的看著裴琰之。
裴琰之一副弱國無外交的模樣,雖不說卑躬屈膝,但是也是不敢直起腰來,陪著一張笑臉,謙卑的看著楚惠王。
楚惠王慢慢的走到了裴琰之的麵前,一字一頓的說道,“本王親自來給曾侯你‘送鐘’啊!”
裴琰之的笑容頓時就凝固在了臉上,眼中出現了濃濃的不安,要知道,這些年來楚國已經將周圍的陳國、蔡國、杞國等國接連吞並,而自己這個小小的曾國也是朝不保夕,是否會被楚國吞並,那真的是就在楚惠王的一念之間。
不過,由於曾侯乙本人出身正統,精通禮樂,所以在列國中頗有聲望,楚惠王對於是否吞並曾國,還是有一定的疑慮。
沒想到今日楚惠王親自到訪,竟然說出如此驚天之言,讓曾侯乙覺得莫非今日就是楚國吞並我曾國之日嗎?
裴琰之臉上帶著僵硬無比的笑容,嘴角微微的抽搐,強壓下內心的惶恐,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楚王這是何意啊,曾楚兩國訂立盟約,世代交好,這,這好端端的,為何要給寡人送終啊?”
楚惠王用如同鷹隼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裴琰之,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而裴琰之做出一副臨危不亂,不堪受辱的模樣,雖然卑躬屈膝,但是眼底深處則是帶著一絲堅定。
楚惠王看了裴琰之好一會,嘴角一翹,放聲大笑,眼中的殺氣全都不見了。
楚惠王一揮衣袖,說道,“曾侯多慮了,本王要給你送的‘鐘’可不是你想象的‘終’,此‘鐘’非彼‘終’啊!”
雖然不明白楚惠王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是從他的口中,裴琰之似乎聽出了轉機,心中不由的一鬆。
楚惠王背對著裴琰之,大手一揮,說道,“來人啊,抬上來!”
兩個健碩的將士,抬著一口一米多高的鐘走了上來,裴琰之頓時就被這尊造型古樸,器量龐大的鐘給震驚到了,他的眼睛就像是長在了這口鐘上一樣,露出了豔羨之色。
看著一副猴急模樣的裴琰之,楚惠王也是露出一絲驕傲,說道,“曾侯若想要看,就離近點觀看!”
裴琰之趕緊一拱手,說道,“多謝楚王!”
言罷,裴琰之一撩自己的袍服的前襟,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了這口大鐘的麵前,蹲下來,眼睛放光的上下打量著這口價值不菲的大鐘。
楚惠王一副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可是我楚國技藝最精湛的工匠,用五百斤上等的青銅打造而成,曾國當年曾經救過我國先王,所以今日本王就親自將這口‘天下第一鐘’贈予你曾侯。”
裴琰之一副驚喜的表情,趕緊站起身來,拱手言道,“那寡人就多謝楚王饋贈了!”
裴琰之看著這口鐘,臉上露出了驚歎之色,口中讚歎道,“楚鐘果然氣派非常啊!”
楚惠王用手扶著這口鐘,一副洋洋得意的說道,“不足掛齒,銅礦,我楚國有的是,像這樣的鐘,本王一口氣造了七七四十九個,都是這樣一模一樣大的!”
裴琰之不由得暗暗咂舌,果然不愧是楚國,戰國時期的一大霸主。
但是轉念一想,裴琰之眉頭微皺,臉上帶著一絲迷惑,問道,“七七四十九個?大小都一樣?”
楚惠王哈哈大笑,說道,“怎麼,曾侯感覺到很震驚嗎?”
裴琰之搖了搖頭,一臉遺憾的說道,“這如果每口鐘的大小相同,豈不是每一口鐘的音也一樣嗎?”
裴琰之看著楚惠王,問道,“我倒要請教楚王了,這該如何演奏啊?”
楚惠王不屑的說道,“自然是一個一個的演奏啊!”
裴琰之不由的有些撓頭,搖頭苦笑,說道,“一個一個的奏?那寡人倒是孤陋寡聞了,而我曾國的編鐘多是這樣的!楚王請看!”
裴琰之一揮手,後麵的巨大屏風左右緩緩分開。一套大小不一的編鐘,三層架子,錯落有致的掛在鐘架上,而鐘架的後麵,則是有兩個拿著鐘槌的仕女,在輕輕地敲擊著編鐘,發出了一陣陣悅耳動聽的聲音,令人感覺到一陣心曠神怡。
忽然,裴琰之眉頭一皺,抬手說道,“停!”
頓時,鐘聲停止,楚惠王和那位楚國的大夫正聽得陶醉,被打斷之後,不由的眉頭緊皺,不悅的看向了裴琰之。
裴琰之則是用手一指,說道,“不對,這口鐘的聲音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