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行!
原本山中桃花樹樹相接的大酉洞天,因為七月將至,也都謝了個七七八八,素有三四月賞大酉桃花,六七月近嗅雲中芍藥的佳話。
大酉洞溪水淙淙,秋冬不竭,沿洞右側流出,注入雲中湖。溯溪入洞,滿地桃花,兩岸牆立,半裡許,豁然開朗,彆有一天地。其中田十餘畝,四周環山,皆峭壁,仿佛與世隔絕。因此,即便桃花儘謝,有此美景,來人也不至於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聽聞有一鶴紅丹霞赤壁,其貌難名,讓人歎為觀止。
此時一年輕男子,一身華貴服飾,腰間兩枚玉佩隨風輕吟,隨手從牆縫中刮出一抹赤霞牆土,然後拇指食指揉捏成灰,輕輕一吹,赤灰便隨風遠去。
旁邊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笑罵道“你每次來這,都要從這丹霞赤壁上搓一點赤土,再這樣下去,這可稱為名勝古跡的丹霞赤牆那真得一點都不剩啊,被那群喜好附庸風雅的遊人看客見著,還不得把你罵得一塌糊塗。”
年輕男子僅是輕笑一番,這大酉洞天一株一草何物他取不得?他可是名正言順的大酉洞天下一代洞主,有那一份薪火相承的資格。
男子答非所問,隻是眼神熱烈“過不了幾日,便是五年一次的論道亦論劍的聚首,這次如果再贏了,那我們大酉洞天也應當勢壓一頭了吧。”
滿頭白雪的老人不置可否,轉移話題道“其實雲中劍莊名聲再低也不可能低到哪去,畢竟年年贈劍江湖,即便大多都拿劍走人,但總會有幾個重情重義者會念著這份情誼。”
老人是如今大酉洞天的洞主,素來不與人爭,雲中劍莊劍氣浩然,但自個兒這一番天地,恬淡安然,也是彆有滋味。
年輕男子目光流轉,看著一塊牌匾上的字句沉默無言。
“誰雲萬裡今獨來,倚劍青冥隻翹首”,他想把這詩改改,不應當是“隻翹首”,他覺得應當是“獨翹首”。這麼多年和雲中劍莊花開兩朵,平分秋色的感覺並不好。
老人似乎看穿了年輕男子的心思,溫言緩緩道“人過是非,爭一時之強,總不能爭一世之強,最早約好五年一次論道亦論劍,也是想著切磋學習,不至於兩家都畫地為牢,原地踏步。沒想到被有心看客曲解其意,非說是要爭出個老大老二來。各有各好,我們大酉洞天活就活個自在灑脫。”
年輕男子對這位老祖宗的話大多聽之任之,但卻沒有絲毫付諸行動的心思。過了一會兒又輕輕從赤牆上搓出一點赤灰,然後輕輕吹散。
“聽聞這次與我們論道亦論劍的人是餘秋書,你覺得如何?”老人見年輕男子心思不再,有心想要試探他一番,於是提問道。
年輕男子吹完手中最後一點赤灰後,笑容燦爛,對老祖宗說道“餘秋書,若是隻論道,我必敗無疑,但是論道亦論劍,重點在劍而非道,用劍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我看他還講道不講道。”
他此次來拜訪老祖宗便是想要學一學道,畢竟五年前自己跟鐘離一劍其實在論道上,完敗!若不是論劍時自己險勝一招,可能滿盤完敗。
而那死腦筋的鐘離一劍倒也是爽快,論劍敗了之後一招後,也不多言,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劍術不足,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音訊全無。也難怪,畢竟被寄予厚望,說是雲中之劍,最後竟然劍招落敗。
江湖劍客自古就有那點說不出的執念,有人說好,也有人說不好,各有評說。
老人笑意濃烈,嘖嘖說道“劍道,劍道,劍怎麼可能離得開道啊?”
年輕男子拍了拍手上石灰,自知是難以從老祖宗口中學到那玄之又玄的道。便向老祖宗告辭,老祖宗未有答話。
待年輕男子走了二十餘步,突然一股威勢席卷而來。
“老祖宗,為何”年輕男子感覺到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
老人眼中似有怒氣,大手虛空一按,周遭雷音輕顫,大喝一聲“跪下!”
年輕男子應聲跪在地上,但眼中滿是不甘。
老祖宗一臉失望的看著自己這位坐下高徒,原以為這五年來,每日旁敲側擊跟他講道,他能明白一句“與世無爭,道法自然”。
沒想到,反而執念愈深。誤入歧途,越走越遠。
“你如果還想像五年前那樣用贏鐘離一劍的法子贏餘秋書,那這場論道亦論劍的聚首,你不贏也罷!”原本溫言和藹的老人突然聲勢大作,鏗鏘有力說道。如天將大雨,雷公先行。將年輕男子震顫得七竅流血。
年輕男子一臉痛苦,但卻沒有絲毫怯弱,滿腔悲憤,而後腰間玉佩輕顫,一柄三尺青鋒立在頭上,想要以此緩解威壓。
他往後是要成為大酉洞天扛鼎之人,那他就有那份當仁不讓為大酉洞天繼往開來的責任。他並不覺得有錯,劍道,能贏的劍道才有資格傳承。
老人見他執迷不悟,苦笑一聲,而後那柄利劍被莫名難測的氣勢激蕩出去,直直插在丹霞赤壁上,少頃,丹霞赤壁轟然倒塌。
但這位老人始終沒能舍得下死手,隻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隨後便飄然遠去。
年輕男子吐出一口濁氣,一襲青衫被流淌出的血液染成墨色,但卻沒有多加顧及。可當他想要禦劍而歸的時候,發現他的劍像是立根於剛才丹霞赤壁處,難動分毫。
曾經自己如臂指使的劍竟然不認主了
一座雲山霧繞的清湖池畔,往來遊人絡繹不絕,此地正是雲中湖,湖邊遍開芍藥,好一幅美不勝收的場景。
而湖畔一處不起眼的地界,江城子正和二當家閒坐賞景。
二當家扯出一根青草須含在嘴邊,看著湖中微波粼粼,時不時鯉魚出水,登高一躍。江城子則是看著周圍青草,有些發愁。
“二當家,咱們來求劍,要求到何時啊,咋這雲中劍莊看著挺氣派,行事風格卻小家子氣啊,一柄劍而已,我們花點錢買還不行嗎?”小大夫在旁幽怨道。昨天被那丫頭打得落荒而逃,現在腦中對那場景都還曆曆在目,若不是那位漂亮姐姐攔著,八成自己都去極樂世界了。
二當家仰頭望天,躺在青草之上,輕笑道“你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