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_彼岸花,此岸淚_思兔閱讀 

第2章(1 / 2)

彼岸花,此岸淚!

第二章滾滾紅塵裡是誰種下了愛的蠱

經他這麼一說,她便覺得饑腸轆轆,也難怪,早上沒吃早餐,眼看午餐的時間又要過了。

他道“我們去吃飯。”

“呃?”去吃飯?那他的車怎麼辦?若是一會兒交通順暢了,後頭的車不全堵在那兒了嗎?這樣做會不會太沒功德心了?但轉念一想,像他這樣的人,大概並不需要顧慮這種事吧,自會有人幫他解決,她看了一眼後頭那輛黑色跑車。

孟羿已經打開車門,笑道“走吧。”

他牽著她的手,旁若無人地在車與車的縫隙間橫穿四道馬路。

馬路對麵有間地道的法國餐廳,陽光斜斜地照射過去,有人推門進去,大門的玻璃門一晃,折射出一圈圈光暈。

顧天愛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背影……

孟羿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吃法國菜?”

是的,她確實想進去,因為剛才那個背影,是天賜。

法國餐廳。

餐廳很大,可是並客人不多,綿軟沒人腳裸的地毯,埕亮的銀質餐具,鮮紅的玫瑰在細頸陶瓷花瓶裡靜靜吐著芬芳。

侍者拿著菜譜,立在一旁等候等待點餐。

孟羿翻看著菜譜,一邊問顧天愛“想吃什麼?”

顧天愛心不在焉,目光在餐廳內遊移,道“隨便。”

侍者是一名麵容清秀甚是伶俐的男孩子,這時候便微笑介紹道“先生,小姐,我們餐廳今天有剛空運過來的新鮮鵝肝與……”

顧天愛的目光定在一個點上,忽而打斷他,對孟羿道“不好意思,我想上洗手間。”

不等孟羿應答,隨即起身而去,侍者尷尬地立在原地。

孟羿看著她匆忙的背影,若有所思。

通往洗手間的走道長而空,顧天愛站在拐角處看出去,他身穿雪白的侍者製服,領口處係著千篇一律的淡棕色蝴蝶結,在與餐桌上的客人說著什麼,遠遠地看過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他側身站在那兒,低眉斂目,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臉上是百分之一百的耐性,目光再往下移,是客人挑剔的嘴臉。

所有的擔心,所有的焦慮,所有的怒氣,在看到他的時候,頃刻間化為烏有。

陽光地從落地窗照射進來,將他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到深紅色的地毯上,她怔怔地看著,目不斜視,陽光太亮了,她的眼睛一陣忽然刺痛,一股酸澀溫熱的液體突然逼上眼眶,她抬起手捂著臉,眼淚就要呼之欲出,她忍著。

天賜,她的天賜。

她看著他,她無法相信,她不能原諒。

她無法相信的,是她的眼睛,她不能原諒的,是她自己。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及格的姐姐,從來就不是。

因為她,天賜從小就成為了孤兒。

因為她,天賜不能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下長大。

是她,一手毀掉了天賜原本該有的幸福。

永遠無法忘記,當她從手術的麻醉中清醒過來後,林警官與她說的每一句話顧小姐,你的父母在趕來醫院的途中因為超速駕駛,在高架上與一輛私家車迎麵相撞,你父親顧明成當場死亡……而你母親,在救護車上搶救不治身亡……”

她所有的幸福,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那天,是除夕,踴千年之夜。

而年幼的天賜,因為被與保姆留在家裡,所以避免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顧小姐,關於你的弟弟……因為你未滿十八歲,不具有監護人的權利,所以你的弟弟顧天賜在沒有其他完全具有民事能力的親人願意出來監護的情況下,按照規定必須暫時移送福利院……”

那一年,天賜八歲,她十六歲。

那是惡夢似的一段時間,與她過去十六年來的生活完全不發生聯係。

可是她活下來了,帶著一種自殺的心情,活了下來。

兩年後,她十八歲,天賜十歲。

當她到福利院把天賜接出來的時候,他滿身是傷,聽說,他與每一個嘲笑他的孩子打架,聽說,他敵視每一個試圖勸服他接受其他家庭收養的福利院的工作人員……

聽說……

聽說……

看著淤痕累累的天賜,她不知道,這兩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她隻知道,她必須活下去,不為彆的,就為了眼前的天賜,是她欠他的,她必須要還。

她隻知道,不要奢求彆人幫你,想活下去,就要堅強,就要靠自己,她也隻能靠自己。

原來這些事情,她一直記得,記得這樣清楚,可是從前,從前那些美好的事情,那些曾擁有的幸福,卻全都成了遙遠而模糊的夢囈,仿佛前生。

……

……

顧天賜為客人點好餐,端著托盤向廚房走去,她立在拐角處的陰影裡,眼睜睜得看著他越走越近,他的輪廓逐漸模糊得消失了邊緣,他在她身側走過,竟沒有發現暗處裡的她,錯身而過的刹那,她終於叫住他“天賜——”

顧天賜驚愕地回頭“你——”

兩人站在過道裡對視。

過道裡偶爾有餐廳的客人以及服務生經過,顧天愛敏銳地感覺到彆人側目的眼光,便道“你跟我來。”

其實彆人怎麼看他們她都無所謂,可是她下意識地不想天賜被孟羿看到,也許是出於一種保護性的心理,她總覺得孟羿是一個危險人物。

兩人一直走到過道儘頭的僻靜處。

他忽而低頭看到她戴著護腕的右手,道“你的手怎麼了?”

而她逐漸平靜了下來,道“沒什麼。跟我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不,我不回去。”顧天賜側過身看向另一邊“我跟我自己說過,如果我不可以自立的話我永遠不回去。”

“你所謂的自立就是在這兒當侍應嗎?”她一急,聲音不自覺地大起來。

顧天賜還是沒有看她“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身上穿的是什麼?我看到的又是什麼?”顧天愛說著,忽而覺得心酸“你不回學校就算了,你連家也不回,你說你是什意思?顧天賜!”

顧天賜也漲紅了臉“是,我就是喜歡在這兒當侍應,一輩子當侍應……”

“啪——”

驚怒之下,顧天愛揮起手掌!

顧天賜的臉側了過去!

她揚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呆住了!

五隻手指印在他的臉上若隱若現。

掌心火辣辣地疼痛,很痛,真的很痛,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痛心地斥責“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的夢想呢?你的夢想都到那裡去了?你說過你以後要做一名建築師的,你隻設計自己喜歡的房子,你會,為我們蓋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家的,你……”

“沒有夢想。“他打斷他,聲音竟然無比平靜“再也沒有夢想,與其活在無法實現的夢想裡,不如活在端盤子的現實生活中,這樣我才會比較幸福,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活得這樣卑微,而我卻心安理得地活在自己的夢想裡。”

……

……

……

“姐,我們是不是要回家?”十歲的天賜揚起童稚臉孔問。

“對不起,天賜,這裡已經不是我們的家。”她有些哽咽,在迷蒙的細雨中,淚水又不知不覺地滑下臉頰。

“姐,你不要哭,等天賜長大,天賜就為我們蓋一個全世界最美麗的家……”天賜踮起腳尖伸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她與天賜的手交握在一起,終於轉身離去。

那棟白色的歐式建築後來成為了時光中一個模糊的背影,畫麵回憶起來就像那天的細雨一樣迷蒙,而天賜的話語卻越發清晰,就像一片樹葉的脈絡,因為葉子的早早腐敗,所以脈絡紋路越加彰顯可見。

“不會是夢想。”顧天愛看著他,臉上閃過一抹堅定與決絕,重複道“不會隻是夢想。”

……

……

顧天愛站在洗手間的洗手台前,掬起冷水洗了把臉,然後拿出麵紙細細擦去臉上的水珠,她看著鏡子裡麵的女子,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妝容,臉色稍顯蒼白,除此以外,不失為一個美麗的女人,是的,不可否認,她是美麗的,從小她就知道,她是美麗的。

林警官說得對,孟羿他背景再大,勢力再廣,他終究也不過是一個男人。

不過是,一個男人。

顧天愛走回餐廳內,遠遠就看見,孟羿正和立在一旁的侍應說著什麼,她慢慢地走過去,侍應已經退下。

孟羿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很快接起,卻並沒有說什麼,才掛斷,轉頭看見她,便道“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我已經點好菜,你吃完再走,我讓人送你回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是站了起來,顧天愛來不及說什麼,他已經大步走了出去,很匆忙的樣子。

顧天愛隻好重新坐下來,菜很快就上來了,她有些不自然看了眼兩邊擺放整齊的刀叉,侍者掀開餐蓋,卻是已經特意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牛排,她怔了下。

侍者便笑道“孟先生說你的手受傷了,不方便用刀。”

她沒有說什麼,卻忽然沒有了胃口,道“請結賬吧。”

侍者便道“孟先生已經結賬了。”

不出所料。

顧天愛拿起手袋走了出去。

才推門,已經有一輛車子悄無聲息地停在跟前,是剛才跟在孟羿後麵的那輛車。

一名男子下車為她打開車門,道“顧小姐,請上車。”

他立在門邊,一身的黑,連臉上也帶了墨鏡,給人的印象是籠統的黑,麵目模糊的。

顧天愛看了他一眼,按說她應該拒絕的,可是並沒有。

她上了那輛車。

周六下午的街道,車流緩慢,在樓群林立中緩緩流過,仿若一片片葉子漂浮在蜿蜒的河流中。

恰好是紅燈,車子停在那兒等著。

後麵停了一輛鮮紅色的寶馬。

副駕駛座上的一名少女忽然叫道“姐,你看那輛車,那不是四大護法的車嗎?”

駕駛座上的女子朝前麵的車子看了一眼,美目又向四周張了一張,道“是哦,可是怎麼不見羿的車?”四大護法與羿的車向來事如影隨形的,今天怎麼落單了呢?

綠燈。

黑色的跑車率先向前駛去,沿著車道向左一拐,駕駛座的車窗半降,寶馬上的女子一眼看清了駕駛座上的身影。

女子加大油門,道“是青龍,我們跟上去看他搞什麼鬼!”

眼前是一片舊式的小區,一棟棟火柴盒似的房子,粗糲的水泥牆麵,窗口密集如蜂巢。

黑色的跑車緩緩停了下來,後麵鮮紅色的寶馬也跟著停了下來,半降的車窗露出一張濃豔精致的臉孔。

顧天愛推開車門,對正要下車的青龍道“謝謝你,我自己上去就行。”

青龍沒有說什麼,仍舊是下了車。

顧天愛還想要說什麼,一個又尖又高的女高音遠遠傳來“青龍——你在乾什麼?

一個身穿火紅緊身洋裝的美麗女人推開車門,搖擺生姿地踩著高跟鞋步了過來,臉上一副揶揄的表情,她身後跟著一個與她甚為神似的少女。

陸茗媚上下打量了站在青龍身旁的顧天愛一眼,轉而對青龍道嘖嘖笑道“被我捉到了吧!平日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冰雕似的,沒想到也有與女人廝混的時候啊。”

“是你?!”陸茗媚身旁的少女陸茗嫣有些訝異地看著顧天愛。

顧天愛看向她,原來是她——那名讓她在剛琴行丟了工作的罪魁禍首。

“你認識她?”陸茗媚問。

陸茗嫣便道“孟大哥送我的那條香奈兒限量版就是毀在她手上的。”

“鋼琴行的女服務生?”陸茗媚重新打量她,以睥睨的眼神斜視,一邊對青龍道“青龍,你的品位越來越低了哦!”

青龍冷冷的“陸小姐,請你說話放尊重些,顧小姐是少主的朋友。”

“羿?”“孟大哥?”陸茗媚與陸茗嫣對望一眼,表情頓生異樣。

青龍對顧天愛道“顧小姐,我送你上去。”

“不用麻煩。”顧天愛看了她們一眼,道“你還是送這兩位回去吧。”

她說完,沒有再看他們,徑直走向巷子的深處。

命運還真是變幻無常,有句話說得好,“山水有相逢”,偌大的城市,數以千萬計的人口,兜兜轉轉,想的,不想的,該的,不該的,偏都給遇上了。

才準備上樓,顧天愛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又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她接起,是林警官的聲音“我就在樓上天台。”

顧天愛走上天台,她正想找他。

林警官背對著她憑欄而立,她走過去,正好看見黑色的跑車與鮮紅的寶馬一前一後的開出巷口。

林警官便道“看來你的麵子很大啊,孟羿竟然讓青龍充當司機來送你。”

“青龍是什麼人?”顧天愛問。

林警官便道“孟羿的四大護法之一,青龍隻是他的代號,此外還有白虎,朱雀,玄武。混黑幫的人大約都是有些迷信的,所以以四靈獸來命名。他們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保鏢,他們隻聽命與孟羿,四大護法在他們幫會裡的地位也是無比尊貴的,僅次於孟羿,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頓了頓,又問“可是,你怎麼又與她們糾纏上的?”

顧天愛聽得出,他口中的“她們”必定就是指陸茗媚與陸茗嫣,便問“她們又是誰?”

“陸老大的倆千金,陸茗媚與陸茗嫣,陸老大是孟家幫會旗下一名位高權重的堂主,連孟羿也要忌他三分,而陸茗媚是對孟羿趨之若鶩的女人之一,此人極為蠻橫潑辣,你還是少惹為妙。”

“她是孟羿的女人?”顧天愛問。

“女人算不上。”林警官笑了下“孟羿是聰明人,絕不會去沾甩不掉的麻煩,隻是她陸茗媚倒追孟羿是道上眾所周知的事。”

靜默了一會兒,顧天愛問“你來,不會隻是與我解說孟羿身邊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的吧?”

“當然。”林警官輕咳了聲,仿佛也意識到自己的題外話說得太多了,便道“我們剛收到處境出的消息,說孟羿半小時前飛泰國,如果他與你聯係的話請你打探一下他在泰國要去的地方。”

顧天愛便道“既然知道他要去泰國,你們怎麼不派人去跟蹤他?”

林警官便道“孟羿是何許人,如果跟蹤可以的話我們早去做了,不怕老實跟你說,這宗case我們跟了整整五年了,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然我也不會險中求著,牽連上你。”

顧天愛便道“或許他根本就沒有在做你們所說的那些事,所以你們才一直無法抓到他的把柄。”

“不會的。”他看她一眼,目光無比篤定“毒品與軍火是一個幫會的重要財政來源,他們不會放著這樣一條捷徑不走而去走彎路的,隻是他們覆蓋的勢力廣泛而慎密,做事乾淨利落,讓我們無從下手。”

顧天愛淡淡的“我儘力而為……可是,他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給我的。”

林警官仿佛話中有話“他會不會無緣無故——就看你了。”他看了眼腕表“好了,我得走了。”

他走了幾步,仿佛想到什麼,又回頭,道“對了,忘記提醒你,孟羿對女人也很有一手,你自己小心一點。”

顧天愛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道“請等一下——”

林警官停住,問“怎麼?”

顧天愛走過去,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道“你曾答應我的條件,我要提前兌現。”

“你是說——”

“是的。”顧天愛道“我弟弟,我想送他到國外去念大學,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做什麼,而且有他在,我不能心無旁騖地去做好你交代的事。”

林警官看著她,道“好,我馬上回去向上麵打申請……”

“我還有一個額外的條件。”她淡淡地打斷他“你也知道孟羿是什麼背景,我不想因為我而把潛在的危險帶給我弟弟,所以我希望在我的檔案裡麵,從沒有顧天賜這個人,顧天愛與顧天賜,隻是毫無乾係的路人。”

“這……”林警官有些為難地看著她,畢竟要將一個人檔案裡一直存在的直係親屬剔除,而且做到毫無疑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還是道“好吧,請給我時間……”

“在孟羿從泰國回來之前,不然我們的合作一切回到零點。”顧天愛淡然而堅持,她看著他“我想你很清楚,如果我隻是單純的以一個朋友去的身份去接近他,根本不可能拿到任何你想要的資料。”

林警官凝視她良久,忽而笑了,道“好,我知道了。”

顧天賜回到家的時候顧天愛已經把飯菜在桌子上擺好,正坐在燈下看書等他回來,他一眼看見她戴著護腕垂在身側的手,胸口忽然酸澀難耐。

“回來了?”顧天愛抬眸看見他,便放下書去拿碗裝飯。

他上前一步,接過碗,道“我來。”

麵對麵在飯桌上坐下,顧天愛把一塊紅燒排骨夾進他的碗裡,囑咐道“多吃點,你喜歡吃的。”

顧天賜把口中的飯吞下去,道“對不起,姐姐,你放心,我會回學校去的,我答應你繼續升學,可是學費我會自己打工賺的,你彆擔心。”他吞了吞口水,有些生澀地說“姐姐,你也應該有個男朋友了。姐姐,我已經是個大人了。”

說完他便低頭一個勁地扒飯。

等他再抬頭的時候,她正凝視著他,滿臉是淚。

看見她的眼淚,顧天賜忽然慌了手腳,他放下碗,手忙腳亂地拿麵紙為她拭去淚水,一邊急急道“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我……”

淚水如泉湧,來得又急又猛,她接過麵紙自己拭著,越拭越多,她看著他,眼睛紅紅,哽咽地道“對不起,天賜,都是姐姐不好……”

“姐姐。”顧天賜打斷她的話“從小到大,你對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我好,我都知道的。你彆哭,好嗎?你想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你彆哭……”

她看著他,視線又慢慢模糊了,喉嚨也堵住了,所有的話語都哽在喉嚨裡,無法說出來。

天賜,對不起,請你原諒姐姐的自私,姐姐絕不能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天賜,你將來會有一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幸福的家的……

林警官還真是料事如神,後來孟羿真的在泰國打過一次電話給她,她彆有用心,而他毫無所覺,之後還東拉西扯地說了些什麼,她都記不起來了,事後她便把林警官想要的答案告訴了他,林警官沒說什麼,隻告訴她天賜出國的事很快就會辦妥。

接下來孟羿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林警官也許是高估她了,其實以孟羿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憑什麼去吸引他?就因為那段所謂的“淵源”?

隻有一件,林警官居然也沒有找她,卻派人來通知她辦妥了天賜出國的事,他一向是親自與她聯係的,隻是後來她又一直忙著天賜出國的事,便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中間的種種怪異之處。

說到出國,天賜的強脾氣又來了,說什麼即使有足夠的留學資金,也絕不會丟下她一人自己出國。為了讓天賜能心無旁騖地走,她去找了歐陽昊幫忙。

那天是星期天,醫院的人流還是像走馬燈似的,正好歐陽昊那天坐門診,病人很多,她不想特意耽擱他診病的時間,便也規規矩矩地去掛了號,在走廊上的候診椅上等了快一個鐘頭,才有護士來通知她進去。

歐陽昊的辦工桌靠窗而設,他背光坐著,一身的白,正低頭寫著什麼,聽到腳步聲,隻說了句“請坐,請問那兒不舒服。”

一邊抬起頭來,看見她,臉上的訝異很快收斂成唇畔柔和的笑容,他為她檢查了前些日子拉傷的右手,道“恢複得還不錯,不過沒有上石膏的療效好,要不我開一些藥讓你回去吃吧?”

顧天愛便道“你是醫生,你說了算。”

歐陽昊看著她,笑道“聽你的語氣,最近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她覺得詫異,道“有這樣明顯嗎?”

他想了一下,道“怎麼說呢……也不是說很明顯,可是與那天再見你時是不大相同,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

她道“我弟弟要出國念書。”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又有些多愁善感起來。

歐陽昊便道“恭喜,那很好啊。”

沉默良久,顧天愛終於說“歐陽,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沒想到他想也不想,問也不問,很乾脆地直接道“好。”

顧天愛倒怔了下,道“我還沒說什麼事呢,你就說好?”

他笑,臉上卻並沒有開玩笑的神情,他道“我說過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陽光從他的肩膀上斜披而下,她眼皮的熱度徒然增加,她很快地低下頭假裝看他剛才為她開的處方,等她再抬頭的時候表情已經恢複平淡,她道“謝謝你,朋友。”

最後他又問“上次讓你考慮的事怎麼樣?關於你的手再動手術的事……”

顧天愛心不在此,便道“再說吧。”

顧天賜推開家門的時候發現家裡多了一個客人,顧天愛走上來介紹道“天賜,這是歐陽大哥,過來打個招呼。”

顧天賜手中還握著門鑰匙,看著眼前高大儒雅的男子,隻是發呆。

歐陽昊已經笑著上前與他握手“小弟,你好。”

歐陽昊的手很大,很有力很暖和,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顧天賜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歐陽,一時懵然,雖然也會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可是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顧天賜即使再少不更事,他也看得出來歐陽昊對他姐姐的一往情深不是裝出來的。

解決了這件事,顧天賜倒又疑惑起他留學的資金問題,他並不笨,蒙混過關是絕對不行的,顧天愛便把一早想好的對策跟他說了,說是當年賣房子的一部分錢,她一直留著,為的就是預備有一天給他做留學費用,亦因為他從前年紀還小,就沒有跟他提起,並給他看存折裡存錢的日期——那是她早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讓林警官幫的忙。

冠冕堂皇的理由,天衣無縫的謊話。

顧天賜終於相信了,他答應出國。

讓他訝異的是他出國的種種手續與麻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全部辦好了,然後顧天愛馬上幫他整頓行裝,他來不及,亦沒有機會去懷疑這中間的種種刻意與不合常理之處。

顧天賜出國那天顧天愛與歐陽昊去送他,機場永遠是人潮洶湧的地方,有離愁的傷感,亦有團聚的歡欣,顧天賜忽然就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他再三叮囑歐陽昊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姐姐,歐陽昊也握著顧天愛的手再三給他保證,而顧天愛立在一旁,隻是默然無語,她無法開口,她怕她一開口,眼淚就會奪眶而出,她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此彆經年,這一生,他們再見的機會怕是十分渺茫了。

顧天賜一步一回頭地進安檢,終於登機。

顧天愛立在機場的鐵欄刪外,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歐陽昊遞過紙巾,她接過,流著眼淚,慢慢地道“謝謝你。”

他故作輕鬆地道“彆這樣,天賜走了,還有我呢。”

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依然淚眼迷蒙,心裡卻是無比明晰,此彆,是永彆,是清清楚楚的,就跟死了的一樣。

歐陽不會明白,經過了這麼多年,她才將那些已經支離破碎麵目全非的幸福艱辛的拚湊在一起,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將它們重新粘貼起來,她沒有辦法,她無能為力,而生活是這樣殘忍,若是兩人之間隻能有一個人得到幸福的話,那隻能是天賜,不是退讓,不是成全,更加與偉大無關,而是她欠他的,她必須要還。

她仰頭望天,眼淚慢慢止住,那架帶走天賜的飛機,已經隱沒的厚重的雲層裡,那條被割裂的雲層,已經在慢慢融合。

顧天愛與歐陽昊步出機場,歐陽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其實他的手機從剛才開始就此起彼伏,他卻一直沒有接聽,可是他臉上的焦急是騙不了人的。

顧天愛便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

“沒事。”歐陽昊的語氣依然沉穩“我先送你回家。”

顧天愛裝作生氣的樣子,道“歐陽,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你這樣客氣,分明就不把我當朋友!”

“好吧。”他歎了口氣,終於說“醫院那邊有一台急診手術正等著我回去……”

顧天愛不由也著急起來“那你快走啊,還在這兒磨蹭什麼,我自己回家就成!”

歐陽昊臨走前還不忘叮嚀“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他的身影匆匆而去。

顧天愛一個人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慢慢走著,在擁擠的人群裡,那種孑然一身的感覺,從沒有這一刻那樣強烈。

回到小區樓下就看見那部車靜靜地停在巷口,她走過去,車門便已推開,走出一名高大健碩的男子,真的很高,大約一米九以上,有一種強勢逼人的感覺,粗獷的線條,深麥膚色,臉上的輪廓深刻分明,沒有戴墨鏡的臉露出一雙鷹般的銳眼——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但顧天愛卻認得那輛車,是那天青龍送她回來時坐的那輛。

他不亢不卑地對她點了點頭,叫道“顧小姐。”

“你……”

他道“我是玄武。”

玄武,依稀記得是孟羿的四大護法之一,他在這兒乾什麼——很明顯是衝她而來的。

玄武又道“少主想見你,請隨我來。”

說著已經打開後座的車門。

顧天愛想,他口中的“少主”很顯然就是孟羿,可這孟羿的架子還不是真不是普通的大,又不是國家元首,見個麵用得著這樣嗎?可是,不對,孟羿好像又不是那樣講究排場的人,雖然出入有保鏢,可是還不至於這樣。

上車後,顧天愛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孟羿……他找我到底什麼事?”

玄武在後視鏡裡看她一眼,道“他受傷了。”

“受傷?”她添了添乾澀的嘴唇,有些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時候的事?”她又問。

玄武道“在泰國的時候。”

“泰國?”她重複道,隻希望自己是聽錯。

“是。”玄武簡截地道,隻是這個女人有必要重複質疑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麼?

她忍不住去想,他在泰國受的傷,那麼,會是與她把他的所在之處轉告了林警官有關麼?林警官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與她聯係了,難道林警官早就知道他受傷了?

“他的傷嚴重嗎?”顧天愛又問。

“是槍傷,因為行蹤的外泄,踩進了警方所設的陷阱。”玄武的眼睛在後視鏡裡倒影出來的殺機讓顧天愛心神為之一顫!

十五天前。泰國。清萊府。

一架大型的直升飛機在一座高山上徐徐降落。

這是一座海拔千米以上的高山,這裡氣候炎熱,雨量充沛,土壤肥沃,加上叢林密布,道路崎嶇,交通閉塞,泰國政府鞭長莫及,為種植罌粟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得天獨厚的條件。

幾乎整個山頭,都種植著漫山遍野的罌粟,這座山的所有者,是泰國一名叫坤瑪的大毒梟,因為奇特的地理位置,可以說這是一座由罌粟堆砌起來的王國。

坤瑪有一支勢力強大,受過軍事訓練的2000多人的武裝部隊,他們身著軍裝,配備精良武器,富有作戰經驗。

孟羿這次去清萊,就是與他——坤瑪會麵。

坤瑪與孟羿的父親,孟岩,曾有多年的合作關係,坤瑪所需的軍火,大部分都是由孟岩所的,隻是孟岩做事有一個原則,就是從不沾毒品,這在坤瑪看來,是一個遺憾,因為孟家是中國的第一大幫會,而中國又是一個無可限量的市場,沒有了孟家的支持,便相當於損失了大部分的財政來源。

而孟岩在幾年前便已處於半退休的狀態,推拒一切外交,擺明了讓孟羿接管一切。

老奸巨猾的坤瑪便以孟羿年輕氣盛,禁不住誘惑為弱點,曾多次邀請孟羿過泰國,三番四次遊說孟羿與他建立毒品的合作關係,而孟羿看在他們還有其他方麵合作的份上,即使不耐煩,也不便鬨僵,所以間或亦受邀而至,孟羿的態度雖不是十分堅決,卻也是婉言相拒。

這次也不例外,正當孟羿準備離去,突然就有坤瑪的手下來報,說收到線報,山下潛伏著大量的警察,大部分是泰國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中國警察,坤瑪很自然就懷疑到孟羿身上,他們對政府的軍隊是很敏感的,所謂做賊心虛,而翻起臉來更是六親不認的,結果可想而知。

坤瑪的軍隊都是亡命之徒,能夠突出重圍已是萬幸,毫發無損便是奢妄,混亂中孟羿身上一共中了三搶,右臂,左大腿以及左胸,右臂與左大腿都沒有相及要害,左胸處若是再偏2便是心臟。

青龍,白虎,朱雀都分彆受傷,青龍已陷入昏迷,而玄武,因為負責駕駛直升機,才沒有機會受傷。

太陽已經偏西,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顧天愛以為他會載她去醫院,沒想到玄武駕著車子向近郊的山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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