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逃,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世界的儘頭,隻要能擺脫這個聲音,無論逃到哪裡都好。
可是這個聲音就像是世界的黑暗一樣如影隨形,就在她耳邊不住的念。
他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到了最後‘你敢見我嗎’這五個字就像是有千百個人同時誦出一般。
結衣崩潰了,她從心底裡產生出了深深的恐懼,她跪在地上就像一條狗一般搖尾乞憐。她雙手合十祈求著上天、乞求著滿天神佛讓這個聲音停下。
隻不過己不由心、身又如何能由己?忽而一陣狂風襲來,吹得她脊梁乍冷。她蜷縮著身子哭喊著“猿飛佐助,我該怎麼辦?!”
在她的心底裡,佐助是她最後一道防線。
過了一陣,寒風漸小,眼前忽而現出了許多光亮的氣泡。那一個個氣泡閃著七彩炫光溫暖非凡,就像是冬日裡的暖爐溫暖著結衣的身體。
這是她的記憶,她跟小次郎的記憶,她跟大家一起的記憶。
那日在獻豆町秦瑤遭逢左近淩辱,自己無力反擊之時是小次郎挺身而出身中劇毒擊退了左近。
同是那日,在獻豆町密室之內,又是小次郎仔細研讀右近武功,想方設法的擊敗於他。
而後,京都城郊、血霧之森、齊神町試煉與小次郎點點滴滴的過往一一浮現在眼前。
那個帥氣、陽光又有些神經大條的弟弟從眼中滑落到了心裡。結衣捫心自問“我敢見他嗎?他會原諒我嗎?他會因為這件事與我兩不相見嗎?”
小次郎對結衣來說是什麼,摯友、親人?可能都不是,又可能都是。他就像是一塊肉,自相識以來就長在了結衣的心裡,心痛、剜心之痛。
‘愛彆離’,若是問心無愧又有誰會願意彆離,又有誰會害怕見到自己親密的朋友。結衣已經決定要見小次郎,可她的心卻是抗拒的、不願的甚至是恐懼的。
這片黑暗就是她的恐懼、這股冷風就是她的絕望,這裡就是她的內心。
克服恐懼的最好辦法也許就是麵對恐懼,結衣捫心自問“我真的要舍棄這個朋友嗎?”
不!她的內心是否定的,若是不能擺脫恐懼隻有去麵對它!
結衣站了起來,她賣出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她不知路在何方又會去向何處,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她繼續堅定的走著,足下落地之處頓生花草、身形閃過之處頓生陽光。陽光白的耀眼,照的結衣眼前一片朦朧。
但是她的心是喜的、是熱的,要問何時是她半生之中最開心的時刻,那麼她一定會回答便是此時此刻。
她每走一步心中的恐懼便消退一分、每走一步心中的鮮血便熱了半分,走到最後甚至連一絲黑暗也看不到了,隻因為此時此刻她直麵了自己的恐懼。
她有一個信念,一個執著的信念、一個堅定的信念,她一定要見到小次郎好好跟他說聲抱歉,這個想法無比強烈將原本黑暗的世界變得溫暖如春。
忽而,天空之中又響起了一句話,這句話輕柔且溫暖,言語之中滿是關懷的語氣。
那個聲音說道“結衣,你醒醒!結衣,你快醒醒!”
她笑了,會心的笑。這個聲音也是小次郎,他還在關心自己、還在想著自己。她開心的衝天揮揮手,開心的大聲叫道“好,我醒了!”
一句話說完她當真醒了過來,一股乾草的味道和冬日裡清冽的空氣湧入鼻腔,映入眼簾的是那張俊秀、陽光又滿是關切的臉。
小次郎關心道“你終於醒了,你暈過去好久了我怎麼叫也叫不醒你。”
結衣驚訝道“啊?!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暈了過去。”
她又扭扭捏捏的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次郎聽後先是一愣,隨即支支吾吾道“這個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實在是我太花心了才會這樣。”
他話一說完兩人都低下了頭不再說話,不出一會兒,兩人又同時笑了起來。
這個笑聲熱情又爽朗,將一切誤會與症結儘數化於彼此笑談之中,小次郎扶起了結衣問道“你們怎麼暈在這兒了?”
安倍家。
安倍小三獨自運功良久才恢複了體力,他強撐著身體來到了有希子自殺的房子。他撫摸著滿是灰塵的帷帳,想當年她的熱血就濺到了這個上麵。他輕撫著上麵的灰塵,就好像上麵還有有希子殘留的溫熱。
他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不受控製一般又要湧出,隻是這場淚卻再也湧不出來,因為一個滿臉撒白的妖怪走了進來。
茨木童子打趣道“受傷了?沒想到堂堂安倍家的家主居然是個哭鼻子的主。”
安倍小三忍住淚水回敬道“妖怪就是妖怪,人的情感你自然不懂。倘若哪天你有了些人情味,你就明白了。”
茨木童子心道“我沒人情味?嗬嗬,你可真敢說。”
他拿出那個黃金酒杯說道“我隻知道他們的血好喝的很,人簡至美啊。人情味算什麼?有這個好喝嗎?”
安倍小三麵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這幅視人命如草芥的態度的確能令他放心不少。若是茨木童子有了人情味,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
茨木童子又開始瞧著他那個黃金酒杯了,他開口問道“不知這次你又如何報答於我?”
安倍家已經被毀了大半、安倍小三此刻也已累的幾乎功力儘失,甚至還損失了兩年的陽壽。茨木童子這句話無異於落井下石,可安倍小三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心裡反而樂開了花。
貪婪、冷血,隻有這樣的妖怪才會令他放心,也隻有這樣的妖怪才會容易掌控。
不過安倍小三也不會這麼輕易的說出條件,就怕茨木童子獅子大開口,損了自己的利益。
他一躬到底,向茨木童子說道“首領大人妖力蓋世,能在神器‘夜之光’的威力之下護得密室周全,這等妖力安倍小三實在佩服。”
茨木童子兩眼一瞪,微微怒道“少說漂亮話,隻怕你這漂亮話再說我就不好意思跟你提條件了,到時候損失的可是我。彆說這‘夜之光’威力無窮,就是你兒子的式神‘素盞鳴尊’那也是強悍的很。”
安倍小三道“犬子有此等功力我也是始料未及,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就這樣一身‘陰陽術’的功夫的。首領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安倍家現在遭受重創,實在不知你要提什麼條件。這樣吧,你開口先說一件,隻要我安倍小三能給得了,一定給你!”
他這話說的既誠懇又狡猾,先是把自己的底線漏了出來又在底線之上表達出最大的誠意,此等手段就是讓茨木童子琢磨著來,彆太過分。
隻是這等事情茨木童子豈能不知,他眯起那對紅眼思索良久,開口說道“要在暗中對抗‘夜之光’和‘素盞鳴尊’的威力,我確實有些難以支絀。況且‘安土桃山之鬼’的那一劍,也是淩厲的很。我這損傷嘛也著實不小。”
安倍小三道“是是是,若不是首領大人神功蓋世換做彆人早就命喪黃泉了,此刻也不會與我談價還價了。”
“哦?我既然已經保了你一命,難道我不該提一提要求,你不該表示表示?”
安倍小三嘿嘿一笑,居然像極了市井之中的破皮無賴,他舔著一張臉說道“咱倆兄弟之間誰跟誰,我這命都是你救的,有什麼你就提、儘管提!”
這變臉的速度無論茨木童子見過多少遍,都免不了驚訝。方才那副小家子氣的模樣蕩然無存,居然變成了這幅慷慨的樣子,著實令茨木童子摸不著頭腦。
但他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主,沉吟一下開口說道“我要式神‘素盞鳴尊’的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