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嘯,伴著雪花吹打在小次郎的臉上,距離他去安倍家已經過了好幾天,但他仍舊難以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怎麼也想不到,原來視情況是這個樣子。
他隨隨便便的走著,走到哪裡便算到哪裡,如同隻剩軀殼的靈魂。
夕陽漸落,黑夜逐漸籠罩,遠處卻有一家燈火通明。小次郎細一瞧,分外眼熟,原是自己下山之時去過的那間酒肆,想到當初在那裡斬斷兩人手指,喝的迷迷糊糊,不絕有些好笑。
他快步而走,幾乎呼吸之間便行到了哪裡,推門而進,“店主,還認識我不。”
鄉下小地窮鄉僻壤本就沒什麼人煙,酒肆做的也不過是街坊四鄰的生意,不過自從一年前小次郎連喝十幾大碗酒後,‘安土桃山之鬼’賞光蒞臨的消息便傳到了江湖,加之他這一年做了不少轟動之事,使得酒肆頗受追捧,許多江湖中人慕名而來,專門要嘗嘗小次郎當初喝的酒。
那店主上下瞧了小次郎一眼還沒瞧出什麼端倪,再看腰間那柄劍,一切又都想起來了,滿麵笑容,拉著小次郎的手噓寒問暖。他倒是個實在人,就是這般話多讓小次郎有些不適應,虛與委蛇了一陣給店主甩了些錢財,要了一些好飯好菜。
店主是個痛快人,這一年他能有這般好的生意全仰仗小次郎,哪裡還貪圖這點錢財,當即拍著胸脯道:“這頓我請了,你就算在這裡住個一年半載的也沒問題。”
小次郎笑了笑,收回錢財,“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店主也是爽朗一笑,轉身交代廚房做菜去了,沒過多久,飯菜端了上來,小次郎略微一嘗竟說不出來的爽口,“好吃啊!!”
店主道:“都是些鄉下東西,沒甚好的。”
“不不不,真的很好吃。”他一邊吃著一邊誇讚,誇的店主笑的合不攏嘴。
忽而,店主故作神秘道:“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小次郎一早便嗅到了一股凜冽甘醇的清香,但他不好拂了店主的麵子,佯裝不知道:“你帶了什麼??”
店主用力一抬,一壇子酒拿了出來,誇耀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東西,乃是在我還小的時候家父釀造的,家父的釀酒技術可比我好得多,加上這麼多年的珍藏,一定美味的很。本想到我孩子結婚的時候拿出來的,擇日不如撞日,今日遇到貴人,自當給貴人先用。”
小次郎歉疚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已經戒酒了。”
店主道:“喝上一杯兩杯嘗嘗味道沒有事的。”
小次郎道:“不敢欺心,說戒便戒了。”
店主拗不過他,無奈的搖頭,自己倒了一碗喝了。
兩人隨便說著事情,不知不覺,店主自己喝多了,開始胡亂言語了起來。
小次郎看著清冷的月色,自己仿佛也醉了,問道:“若有一朋友,為天下而殺你,你會難過嗎?”
沒來由的一句,沒頭沒腦的,但那店主已經喝醉,沒有什麼話是一個酒鬼搭不上來的。店主迷迷糊糊的說道:“扯淡!!哪裡有這樣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己活的逍遙就不錯拉,誰還管天下蒼生??”
這純粹是醉鬼的胡話,換做平時小次郎根本不會理會,可他今日格外認真,似乎就要問店主尋一個答案。
“這樣的人還是有的,不論什麼世道,以天下為己任的人都會有。”
店主甩了甩頭,麵色變得極其紅潤,燭光的照耀下格外光亮,隻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紅光滿麵’。
“你說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我倒是沒見過,聽說倒是聽說過那麼幾個,不過咱這地方這些大英雄、大人物也不會來,你說有就有吧。”
小次郎道:“便不是那樣的大英雄,舍己為人助人為樂之人,應該不少吧。”
這句話令店主打開了話匣子,“你小子說的不錯,真不錯,熱心腸的可不在少數,就像老漢我,有一手釀酒的手藝,但這些年來還都是靠著街坊四鄰起家。不瞞你說,以前我就是個窮小子,全家就靠一個攤位賣酒度日。不是我勤懇人緣好,現在也賺不來這大的家業。”
一棟二層小樓,已經可以算得上這十裡之內人煙稀少之地最為豪華的建築了,看來店主也不全是自誇。
小次郎道:“你說這樣的人會犧牲自己的朋友幫助彆人嗎?”
店主喝的直冒泡,似乎並不理解小次郎所說,他思索了好一會兒,足夠他再喝半壇酒了。小次郎就這般一直瞧著他,希望他能給一個答案。
他終究是耐不住性子了,直言問道:“店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個話啊。”
店主白了他一眼,用一種近乎可憐的眼神看著他,“你難道就是那個要被朋友殺掉的人?”
“我......我是。”
店主道:“我是不知道如何去做,但要我的話,不論是否是朋友,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路。安心走自己的路便好。”
說完他就醉倒了,不省人事。
小次郎仔細琢磨著他的話,有一種頓悟的感覺,他從風魔小太郎的嘴裡得到了很多,譬如宮本武藏的殺他的目的,譬如秦歌的下落,甚至還隱約的告訴了他豐臣秀吉要滅井上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