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是誰在敲打我的窗欞
驚恐舔舐他的神智,顫抖的手幾乎握不住那個發著白光的扁盒。
從手感到外形,再到熒光,它被塑造成克拉夫特所熟悉的樣子。偏偏又很陌生,隻有空洞的外形被模仿,虛無的內在隻能提供不足以照亮周身的白光。
克拉夫特將發光麵倒扣在地上,一腳踹開,輕微的摩擦聲中,那個看起來很像手機的怪東西滑向牆邊,發出低而清脆的“哢啦”聲。
房間裡的光源隻剩下一線月光。
他緩步向後倒退,手放在身後,貼上粗糙冰冷的牆壁。大腦在運轉,思考剛才手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所謂熟悉的陌生之物大概就是如此,其中熟悉的部分反而讓這個物體顯得更加異常,明明具備相似形態,實際上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像是因為能力所限被偷工減料。
不該出現的形似之物讓克拉夫特對一切產生了巨大不真實感,懷疑在滋生,否認場景的真實性。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某個離奇的夢中,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卻無法醒來,被暫時困在虛幻裡。可感覺如此真實,不管是牆壁的磨砂質感,還是聽到的聲音,細節充實飽滿。
剛才踢開那東西的動作太魯莽了,克拉夫特想道,在陌生的境地裡應該保持安靜。
這也是祖父教學的一部分。異常的驚嚇打亂了應有的步調,他應該更小心些。
不過情況不算太糟,他躺倒在床上時忘了解下腰上的劍鞘,最信任的武器還在他身邊。
左手按住固定用的金屬扣,背靠牆壁,克拉夫特安靜地向門口移動。一個可以迅速轉移和製造障礙的地方,在什麼情境下都是要首先想到的。
伸出的右手率先摸到了門栓,位置沒有變化,如果發生意外,在一切不明時最佳選擇永遠是開門跑路。
視覺逐步適應環境,視網膜上的細胞需要時間來切換到暗視覺,從光亮下的精細畫麵,向不甚清晰但適應昏暗環境的模式轉變。
桌椅和木床的輪廓浮現,整個房間似乎沒有什麼變化,沒有發生“陌生的天花板”這樣的狗血劇情。
隻是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到克拉夫特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刻意壓抑放緩的呼吸聲。血液帶著氧氣在身體裡奔流,喚醒強大的運動係統,應對潛藏在異常中未知的威脅。
按理來說,哪怕是深夜,也多少會傳來其他房間不適合全年齡段的聲音,樓下守夜的老板會調整桌椅位置。
要是老伍德在場,一定會放低聲音,用他一貫以來講神秘故事的低沉聲線,來一句“死人是不會有聲音的……”
克拉夫特早就過了會被無聲黑夜嚇到的年紀,可這一切細想仍舊讓人毛骨悚然。突然出現在身上的古怪物品、安靜異常的旅館,幾乎是在明示出大問題了。
按住門栓後,他停下所有活動,在原地撫平心跳和呼吸,等待潛藏在黑暗與寂靜中的任何人或者東西露出馬腳。
耐心,這是克拉夫特在軍事訓練中學到的重要內容。拿時間換命永遠不會吃虧。
寂靜的黑暗中,以沉默應對沉默,這是基因中刻錄記敘的本能,來自於遠古時代衝動的同類消失於黑暗中的怪誕故事,人類的本能中有在安靜中保持安靜的反射。
他等待著,精神緊張,靈敏的感官在檢索無儘的信息。時間感被欺騙,幾秒和幾分鐘在靜止中難以判斷。
漫長的等待,又好像隻是過了一小會,他察覺到地板上的月光和之前不一樣了。那一絲白色光線變得更加明亮、在地麵上延長拉伸,最早它還離床有些距離,現在已經到了床腳的位置。
似乎光源在調整位置,接近他的窗口,緩慢堅定地接近他。
【那不是月亮】
意識活躍起來,揭示光源的本質。
【你見過它】
那皎白的、溫和的光芒,輕柔地在接近,不仔細觀察就無法察覺到它移動的幅度,沉溺於寧和的假象中。
克拉夫特右手緩緩抽出門栓,他不能繼續呆在這個房間了。
光線繼續增強,穿過縫隙,地上的絲縷白光擴寬,從寡淡的線條轉為光帶,在地板上亮到近乎刺目。
但那溫軟柔和感,偏執地留存下來,像是無法脫掉的偽裝色皮毛,無法隨四季的更迭變化,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任何場合。
門栓被徹底抽出,克拉夫特摸到門把手,以最小心的姿態一點點把門向內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