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我保留了一部分
克拉夫特輕鬆寫意地側身躲過撲來的寄宿軀殼,它的爆發動作不輸活人,但耿直得毫無保留,難對付之處在於外形迷惑性大、發力動作反直覺,隻能靠純粹的反應速度應對。
借著它自己的慣性,劍刃在錯身時從左腰部切過,把半個腹腔一分為二。
這東西未必符合生物學,不過至少很符合物理學。切口使菇叢填充的軀乾不可避免地向左側歪斜,行動受限。他順勢用配重敲在菌絲連接的脊柱上,讓它撲倒在庫普麵前。
“彆敲腦殼,優先打斷腿。”
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克拉夫特迎上另一具滿是肝紅裂褶菌的臃腫軀殼,靠武器長度優勢削掉對方的半片手臂,出乎意料地見到了與真菌結合的殘餘肌肉組織,因為沉積氧化的鐵成分,顯出與黃白菌絲格格不入的棕黑鏽色。
編入肌纖維束的菌索似乎在起到取代神經和血管的效果,使那些本該隨著主體死去的功能組織在必要時能被操縱利用,不確切地效仿著生前活動。
對此敏感的人眼中,這種活動顯然是病態、乃至一次性的。
驟然緊繃的張力超過結構負荷限度,又因為缺乏疼痛反射,被切開後仍在執行未完成的動作指令,加劇損傷,直到自己拉斷自己。
站在一個正常生物角度來說,這或許是很不經濟劃算的方案。
但它的本質很難說是軀殼,還是寄宿其上的真菌,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被這種東西貼身纏上,除非有人幫助切斷它的肢體,否則絕不可能短時間脫身。
而一旦在半分鐘內沒能脫身,下場已經有人親自示範過了。
距離慘痛教訓轉化為實踐,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即使經提醒意識到了需要調整對策,通過訓練形成的習慣也無法立刻調整。
沒有致命要害、難以預測下一步動作。最尷尬的是穿了護甲又沒穿全身甲,對這種情況毫無益處,又拖慢了行動,很快就出現了反應不及中招的人。
餘光裡,戰場邊緣一名扈從正捅穿被寄宿者脖子,運動能力沒有受損的軀殼在下一刻頂著劍刃抓到了他,遍生菌輪的腐木樣雙臂緊勒住鎖子甲保護的上半身,將其扳倒在地。
同伴頂盾撞開被寄宿者,用錘敲折它的大腿,回身救援。然而抱住目標的軀殼發出乾莢爆裂的聲音,綢團頭冠般臃腫的頭部綻開,粉塵雲霧噴發而出,深濃紫紅、暗黃混色在空氣中擴散淡化,並隨著淡化迅速變色,表現出多到無法描述之多的豐富色調變化。
那種塵霧引起的乾咳、喘息與色彩同步擴散,受累者慌忙拉開距離,而最近的持盾扈從閃避不及,逃出幾步後無力地扼喉嚨倒下,在深長而徒勞的無效呼吸中失去意識。
“散開!”
馬丁在幾個回合裡成功切開對手大腿肌腱、擊碎髕骨,得以脫身後立刻注意到了這一幕,大聲提醒。
他感到在開口時也吸入了那種粉塵,它們無處不在,僅僅一點,咽部就有了有乾灼抓撓般的不適感。症狀表現更嚴重的吸入者咳得麵色漲紅、眼球突出,而真菌控製的軀殼不會等待他們慢慢緩解,戰局一角產生了連鎖反應式的惡化。
那些粉末顆粒看起來很重,噴出後形成的雲團漫延不遠就開始沉降消散,傳播範圍有限。
“咳咳……蒙住臉!”馬丁咳嗽著發出警告,拔出短匕,紮進從背後抱住他的斑駁手臂肘部,左右扭動離斷說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條索。
他感覺有東西緊貼在頭盔後,像不斷膨脹的水袋,又像翻轉過來的牛胃,那些凸點和網褶都活過來,在金屬上尋找一個突破口。
在某個“囊”破開前,馬丁屏息切斷了跨肘關節的肌腱,掙脫束縛,把危險的家夥甩向另一個從防禦缺口衝來的同類。
它們碰撞跌倒,半球菌蓋皸裂放出顏色迷幻的粉塵,迅速地乾癟下去。
指揮已經基本失靈,為了拉開距離,所有人在營地裡各自為戰,此時稍有喘息空隙,他才發覺己方居然沒有遭遇人數劣勢。
依白天所見,那些東西的數量至少是他們三倍,可能在沒看到的地方還有更多,一擁而上絕無生還可能。
就現在所見,營地中活動的斑斕軀殼不過二三十,大部分人隻要擋住一個,頂多被前後夾擊陷入險境,互相幫襯下能勉強應對。
而克拉夫特身邊已經躺下了好幾個。由他為主力誘導敵人攻擊,靠著優秀的時機把控與空間感錯身而過。
從他身邊經過的多少都會添一道破壞跑動平衡的創口,失衡傾倒,而那個拿頁錘的扈從會跟上砸向它們軀乾與大腿的銜接處。
失去厚脂肪與肉墊保護、骨質疏鬆的髖關節或許沒法切斷,但在打擊武器麵前真的不堪一擊。即便沒有砸準,旁邊本就是著名骨折危險區的股骨頸段也會碎成骨科噩夢。
砸經有意挑選的位置效率比膝蓋高很多,庫普一般僅需兩錘即可完成任務,還能抽空給上肢補一錘,確保它們不會到處爬動。
粗略看去,馬丁發覺站著的人裡少了好幾張熟麵孔,包括一名公爵冊封的騎士。死亡威脅大大加速了觀察適應能力,他們擊倒的襲擊者數倍於傷亡,而場上的敵人密度似乎沒有太多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