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棠點點頭表示理解,兩人的談話又續了起來。
說到即將上市,兩人忽然都回憶起當初共同創業的艱辛,如今,已然分道揚鑣,不免陷入回憶和心酸。
“到時候我來給你敲鐘吧。”裴語遲突然很是輕鬆地想要緩解氣氛,卻也真誠地希望能為她的成功親自慶賀。
“老蕭說了,公司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功不可沒。當初是你的堅持和幫助,才使我們度過最困難的時期。這一點,老蕭心裡一直十分清楚。”
葉晚棠語氣懇切地說,“他說,即便我不主動提,他也希望由我轉達,你如果有任何要求,他都會儘一切努力去答應與滿足的,這是他的一番誠意……”
葉晚棠的眼中透著感激,她希望裴語遲能理解老蕭的良苦用心,並接受他的謝意。
裴語遲會心一笑,那種淡然、從容不迫的神態令葉晚棠感到熟悉。
“他如果一定要表達謝意,就請幫我轉達,公司日後遇到任何困難,儘管開口,我一定全力以赴。即便不能事事如他所願,我也會我的一些建議,儘我所能而為。”
葉晚棠一時間啞口無言,隻覺得裴語遲身上那份淡泊名利,唯精唯一的氣度,和當年一樣。
一時間,她隻覺得眼眶越來越濕潤,淚水洶湧而至,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她感慨歲月變遷,也緬懷那段青蔥歲月。裴語遲靜靜地陪伴在側,眼中滿是理解和憐惜。
裴語遲看著淚流滿麵的葉晚棠,他明白她的感受,因為他自己也有同樣的心酸與不舍,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
“為什麼,裴……”葉晚棠抽泣著,“公司終於要上市了,可我們卻不可以……”
裴語遲緩緩開口道“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舞台,在這個舞台上,你生來就是主角,實現屬於自己的人生價值。其他人,則是命運派來的配角,推動主角實現自己的命運。”
裴語遲的語氣平和而篤定,仿佛在闡述一個亙古不變的人生哲理。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不應埋怨彆人的作用太小,同時,珍惜自己的舞台,主宰自己的命運,做自己的主角。”
他的話語中透出滋養人心的智慧,葉晚棠靜靜聆聽,心中的困惑也漸漸化解。
他挪動步子,慢慢走近她。她的淚水落入胸前,他伸出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卻仿佛擦不乾。
“在這個舞台,你屬於前者,而我,做後者。”他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她的身體因哭泣而顫抖,他握緊她的手,希望能借此分擔她內心的悲傷。
“我把你送上舞台,目睹你光芒四射。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是時候退出這片舞台,讓更適合的你登場了。”他的話語在她的耳畔輕輕響起,他緊緊地擁抱著她,感受她淚水打濕自己的前襟。
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又一個溫柔的吻,仿佛這樣便能減輕她的悲傷,卻也在不舍中儘情地擁抱這最後的時刻。
他明白,這一刻過後,他們便將分道揚鑣,各自前行。唯有此時此刻的擁抱,似乎能稍稍彌補即將到來的離彆之痛。
輕撫她的長發,梳理著淩亂的發絲,他的手指微微發抖,卻仍然節奏輕柔地撫過她眼底散落的淚痕,像在撫平她心底的傷痛,也像在安撫自己滿腔的心酸。
時間仿佛已不再流動,黑暗從四麵八方靜靜降臨,溫柔地覆蓋住兩人相擁的身影。她輕輕地呼吸,任無聲淚水滾落……這一刻,仿佛永遠那麼長,又那麼短暫。
裴語遲下巴輕觸她的頭絲,輕歎了口氣,哽咽著開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語言似乎已不再重要,他隻想將她擁得更緊,感受她溫熱的呼吸與心跳,這些便已足夠……
葉晚棠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裴語遲將她抱得更緊,試圖用力量禁錮住她每一次的顫栗,卻還是感覺她的身體在他的懷中漸漸脫離掌控。
“裴……我和老蕭……在一起了。”葉晚棠斷斷續續地吐出那幾個字,隨即徹底崩潰……
他的手猛地停在半空,手指痙攣般地抽搐,他聽見心口一陣清脆的碎裂聲,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心碎。
“你和老蕭?”裴語遲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一絲驚異的表情,他的聲音從唇邊掙紮出來,卻遲遲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不起……我早該告訴你的……”葉晚棠的聲音在耳邊回旋,卻一字不入,隻剩下模糊的聲響。
他用儘全身的理智與力量,低頭看向懷裡的葉晚棠,卻發現她的臉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一個殘影。
裴語遲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嘴唇乾涸得發不出一個音節。他明白應該做些什麼,可軀體卻像一副僵硬的皮囊。
但很快,他便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緊鎖,臉上浮現出自責和痛苦。他的目光飄忽不定,避開了葉晚棠探詢的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緩過神來後,終於重重地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他用力一把將她推開。
“老蕭……是個好人,是我冒失了!”他艱難地擠出這句話,聲音嘶啞,語氣沉痛。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葉晚棠臉上掠過一絲了悟的表情。他的眉頭猛地緊鎖,嘴唇也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絕望的神色。
然後他猛地一轉身,逃也似地快步離開,像是在遠離什麼讓自己惶恐的事物。
葉晚棠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在黑夜裡匆匆遠去。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她能明白他此刻的心理,能理解那短短一句話背後的歎息與不舍。
可為什麼一句“好人”兩個字,會從裴語遲的口中說出,卻像是在開刀割肉一般的痛苦。
這一刻,裴語遲才真正明白,自己對過去的留戀與眷念,遠未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淡然放下。
他明白,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生活並未因他的離去而停滯。一種被背叛的錯覺襲上心頭,讓理智與情感同時陷入混亂。
他明白這隻是生活的必然,卻還是難以釋懷——在記憶裡,那個位置似乎隻屬於他……
裴語遲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否則表麵上的平靜會在下一秒碎成萬片,埋葬所有的理智。他頭也不回地朝玻璃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