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徐亞笑開,是啊,他記得,在那兒之後,她和那個女孩兒成了好朋友,她拿零用錢給她買文具用品,每天帶份早餐她那個小女孩兒。每天每天都在一起,不曾分開過。
其實那個自認為不快樂的小家夥,卻給他帶來無數的快樂。即使是在他很晦澀的時期,她的書信依舊未斷,伴他一起度過。而現在,她結束了,是不是已經決定過新的生活,這幼稚的遊戲便要結束了?
為什麼不去找她呢?他說不出原因,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好的。隻是心底的失落那麼明顯,對她,他是看重的。
從收到的第一封信便是如此。
寰亞大廈頂層。
慕宛就著燦爛陽光,恣意的躺著。
說恣意也不儘然,她內心紛亂如麻。
早上一起來,才發現昨天他帶她去的是她兒時記憶最珍貴的地方,初見徐亞的地方。兒時那個最珍貴的人兒就站在眼前,一臉和煦地看著她。
天知道,她多想衝上去抱住他,說愛他很久很久。
可……可要真這樣她真的會直接被當成瘋子吧?
還有茹素,今天早晨見她和徐亞同時出現的時候,那錯愕的表情,簡直就難以用語言形容。
她以為她認識茹素幾年了,應該很了解她。
卻不知一向溫宛的她,也能做出那麼驚世駭俗的表情。
煩躁的翻了一個身,眼光觸到地麵的一雙小牛皮鞋。
臉色一紅,又乖乖轉回去。
“聽茹素說你在這裡曬太陽。”好聽的聲音開口,從後麵悉悉數數的聲音判斷,他應該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這點可由他身上溫暖的溫度而定。
溫溫的,柔柔的溫度自他身上傳來,一如他的人。暖暖的,惹她心思輾轉。
“有什麼事情嗎?”索性坐起來,她的午休日光浴是徹底沒有了。
不過,她心裡也不失望,他比日光浴好太多。
不過,話一出口,她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這是拒人千裡啊。
“沒重要的事情,隻是很好奇你怎麼有這種女生惟恐避之不及的習慣。”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曬得紅紅的臉。
她該慶幸,她有一身特彆膚質。隻會曬紅,不會曬黑。
“隻是覺得舒服而已。”她避重就輕,看見他手裡的飯盒,“你沒吃午餐?”
“嗯,開了一早上的會,才結束。”他端起身邊的餐盒,開始吃起來。
原來總裁也不好當。慕宛想著,轉開視線,她不知道一個人吃飯都那麼賞心悅目,好看得緊,讓她手指有些蠢蠢欲動。
“徐亞,喜歡看動畫片嗎?”也許一個人看雲看無聊了,開始沒話找話。
“嗯。還是學生的時候看過一些,現在看得少了。”將吃儘的餐盒簡單收拾了一下,徐亞躺在她身邊,學著她的樣子望著天空。
“喜歡誰的作品?”依然是看著雲說話。
“宮奇峻。”他的視線也和雲糾纏。
“咦?”視線終於對上他帶笑的眼。
“雨天……。。陰天與晴天,你最喜歡哪一種天氣?”不輕意的,他說出歲月的童話裡的台詞,那是他感觸最深的句子。
“陰天。”她回著,亦是裡麵的台詞。
“我也是。”他笑開,心裡泛起名叫滿足的情緒。那時候男孩子與女孩子之間的朦朧情感,是如此青澀,卻無限溫暖。
他的笑很容易就染上她的,快樂也是。
“你笑起來很美。”他笑著下評語。
像盛開的美麗仙人掌。為什麼會是仙人掌,他也不清楚,隻是腦海突然泛起這樣的詞彙。
驀地,徐亞大笑出聲。
已經很多沒有放聲笑過,她卻輕意能讓他引起笑意。
“有那麼搞笑嗎?”怨懟的眼神飛給旁邊那個笑得很讓人遐思的男人。
誇她的笑容而已,他有必要笑得那麼興奮?她長得那麼有做小醜的天份?應該不是吧。
她怎麼就沒發現。
“抱歉。”好不容易止住流泄而出的笑意的男人,撫著笑痛的肚子,儘量表現得不苟言笑。
雖然必須咬緊牙關才能抑製,但他儘力而為。
“想請你幫個忙。”費儘力氣,才止住笑意,徐亞終於找回平時的聲音。
“什麼忙?”她能幫什麼?應該不能做什麼吧。
“聽茹素說,你在校練過跆拳道,所以想請你做我的特彆顧問。”他說得不甚認真。
“……。”茹素還真能出賣她啊。
跆拳道是她的惡夢,此生都不想再提,練了幾個月練得四不像便放棄了。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他很虛心的問著,雖然表情很像個無賴。
“需要做些什麼?”她更虛心,隻是閃閃發亮的眼神出賣了她。
能跟他在一起工作呢,她不是那種糟蹋機會的人。
“以後就知道了。”徐亞回著,朝她的方向伸出手臂,水泥地應該沒有他的手臂柔和吧。
無言的枕上他的手臂,心間暖開,像三月的春花,明媚不已。
所謂的特彆顧問,很特彆,特彆到令她咋舌。
有時候在他的辦公室裡幫他整理平日的辦公文件,不過慕宛不一樣,他的每一份文件她都會看,也會在重要的地方做個記號,至於那些百無聊賴的文件,她就直接收了,省得他再浪費時間看。
有時候,他外出,也讓她陪著。用他的話來說是擔心有人突然跳出來打劫,她可以幫忙,或者是說路上突然有一塊大石頭砸下來,她可以幫忙搬開。
聽多了,她就是那種‘你少來’的表情了。
有時候,他們就直接在辦公室裡,他做他的事情,而她看她的閒書。
就像現在這樣。
慕宛從書中抬頭,徐亞正在低頭審閱手中的文件,眉頭舒展。那份文件應該寫的是個好消息吧?相處時日不多,她已熟知他的每個細微表情。
看文件的時候,他習慣一手撫著前額,一手隨意擺放在辦公桌上,需要翻頁的時候才會用到,不然就輕輕扣著桌麵,表示他愉悅的心情。
若是碰到棘手的文件,他會皺起眉,雙眉微微靠攏,帶笑的眼變得澄清,唇角會稍稍抿成直線。
不明顯,但她可以感受到。
她放下書起身,為他倒杯清茶。
“很棘手的事情?”慕宛將杯子放入徐亞麵前,拾起那份不招人待見的文件。
是財務部李部長私自挪用公款的事情?這事證據確鑿,但李部長算是公司的老員工了,亦是徐亞父親的舊友。
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另有隱情?徐亞遲遲不下決定,也是不想通過法律途徑吧?
慕宛歎氣,原來身處高位,亦是身不由己的。
“彆擔心。不難解決。”徐亞喝著茶,輕斂眉目。
他的習慣不用跟她說,她就能心領神會,她似乎對他的任何決定都欣然接受。就像那天讓她做他的私人秘書,她無異意,搬入他的辦公室。他批閱文件,她便在一旁安靜得做著她的事情或是看書,靜得需要抬頭看到她,才知道她在。
他以為她隻有攝影技術一流,沒想到她的辦公能力也是不俗,她的細心更是讓他誇目相看。她會在每一份他要看的文件上打下標記,重要的不重要的,他一目了然,甚至會幫他做好市場預期。
對她,他心存感激。
所以,他的回報是外出時帶她出去嘗遍所有美食,陪她踏遍身邊每一寸土地,而她幫則拿著相機拍下每一個美麗事物。
“這份文件可以直接退回去給他們了。”慕宛說著。
對於商場的人心狡詐,她不清楚。所以她的原則是儘善儘美。
“嗯,等下開會解決就行。告訴我剛才在看什麼書?”已經是休息時間,他不想讓工作打擾他們的閒談時間。
“小王子。”慕宛笑眯眼,她喜歡看故事簡單的書籍,至少不會累。
“有什麼收獲?”他沒看過那本書。
“談不上收獲,我看得匆忙,還未完全看完。小王子出現的時候,充滿的驚喜,很喜歡他的想法,單純而正確,不像我們。每天每天被著大把大把的事情,絲毫體會不到生命的真諦。”不小心,她又帶上自己的想法看問題。
“你在隱射我這個總裁讓你太辛苦?”他彎眼笑開,她的小腦袋裡總有無數驚喜。
“嗯。有這個意思,徐亞真聰明,我那麼隱晦的說明,都能聽清,看來我以後要小心說話了。”慕宛笑著,拿起他喝過的杯子,上麵的溫度還殘留著,暖暖的。
他有個很潔癖的小習慣,喝過的水不會再喝第二次,而且需要立馬清洗。
徐亞起身,走到她的位置拿起合上的書籍,隨意翻著,一行字映入眼。
慕宛萬福書局購存。
清朗的眼緊縮,下頷緊繃,一遍一遍的看著扉頁上的字體。他以前怎麼不會想到用這樣的方式求證?
片刻之後,他美麗的唇瓣泛起燦爛笑容,倦怠的麵容頓時神采奕奕。
臨近茶水室,兩個聲音讓她停下腳步。
“房慕宛看起來一本正經,沒想到底子裡竟是個狐狸精啊。”一個女同事的聲音響起,聽過,但她始終想不起來。
“這年月,還有人的臉上直接寫著‘我是狐狸精’嗎?我們太單純,哪有人家手段高啊。首先一個握刻廣告一舉成名,吸引總裁的目光,然後再欣然接受總裁的邀請成為特彆顧問。特彆顧問,莫須有的職位。”還是一個沒映象的聲音。
她什麼時候成了彆人口中的狐狸角色?她不認為她有做狐狸精這麼高難度工作的資本,要是狐狸精知道,她就長這樣都能成精,怕是做夢都得氣死。
她們太抬舉她了。
慕宛冷笑,轉身準備下到二十二層去清洗杯子,為這點小事情和人發生爭端,太浪費心力。
“如果寰亞的員工都像你們這樣在人背後嚼人舌根,寰亞真能登上最差企業榜首了。”在慕宛下樓前,茹素的聲音轉入她的耳畔。
這小丫頭,沒事乾去攪這種爛局麵乾什麼?
“你什麼意思?哦,對了,你就是那狐狸精的小跟班吧?她做了總裁秘書,你應該也沾了不少光吧……。”又是那個惡心的聲音,讓她一陣反胃。
“你們在這麼說慕宛就是不對。你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你們如果沒有高攀總裁的心裡,怎麼會認為彆人也有同樣的心思?要罵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去說彆人。”
“你怕是沒有這個資格教訓我們。”
一個清脆的耳光,與茹素的喊聲傳出。
咬咬牙,慕宛推開門,看到的便是摔倒在地的茹素。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上班隻顧化妝,連會議資料發放的都是化妝資料的張秘書,久違了。如果這麼有時間的話,麻煩你回去好好看看下午有什麼會議要準備的。”慕宛看著兩人,而兩人則立即低頭,想往外走。
“先站住,王秘書,你聽說上次握刻手表的賬單,少了兩千萬,而你的丈夫剛好是財務部的李部長,真是巧合呢。”
看著茹素劃傷的手,慕宛氣得眼紅,她本來還想相煎何太急,既然不好好自處,到處鬨事。
放過她們,做夢。
“你……。你血口噴人。”王秘書有些顫抖,需要扶著張秘書的手才能站穩。
“我血口噴人,要不要我找份詳細文件給你看清楚?”將茹素扶起身,慕宛回頭麵對她們,利用職務之便淨乾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在背後說人壞話。
“是不是怕落了我們說你狐狸精的口實,亂找罪名給我們帶上?”張秘書精致的妝麵變得猙獰,她恨慕宛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努力許久的總裁私人秘書占領。
“你們說謊,這些流言都是你們兩個放出去的。”茹素急得跳起來,這兩個人太過分了。
“人正不怕影子斜,二位敢和我到總裁麵前對質嗎?”安撫茹素,她冷言回饋。
“你危言聳聽。”王秘書突然衝向慕宛,她不能讓慕宛毀了她。
“我從不威脅彆人,除非你惹到我了。如果不相信,手斷了可就麻煩了。”使力握緊王秘書的手腕,她扣得毫不留情。
“你……痛……”王秘書的臉扭曲了,腳上的高跟鞋使勁踩上慕宛的腳。
氣氛冷卻到極點。
“夠了。”正當四人劍拔奴張時,洗手室的門被推開,徐亞的出現,讓張王二位秘書更加慌亂了。
“你們兩位下午去財務部結算工資,隨便幫我帶話給財務處李部長,明天不用來公司了,好好在家等著法院傳票吧。”他冷眼看著兩個人失望的離開,然後踱步到受傷的兩個女人麵前,小心查看她們的傷勢。
“沒事吧?”他的目光離不開慕宛的臉。
“沒事。她的力氣沒我的大,茹素的手受傷了,得看醫生。”扶上茹素,他們到公司的醫務處。
“以後發生這種事情,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我。”在醫務處的長椅上坐下,徐亞開始生氣。
她竟然想到一個人麵對這種事情。若不是他發現她的離開時間太久,不出去找她,誰知道後果會是怎麼樣。
所以他的氣生得有憑有據。
“我本來不想理會,但她們傷了茹素。”心裡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他說找他,在他心裡,開始有她的存在了嗎?
這個想法,讓她微笑。
若是當時他提出做他的特彆顧問,她不那麼欣然答應,那些人不會在背後這麼嚼舌根了吧?
“你的腳沒事?”他低頭,看著她帆布鞋上的印跡。
“還好。”動動有點麻的腳,她不是小女孩兒,這點痛受得了,“對於李部長的事情,徐亞舍得嗎?”
徐亞不語,李部長是父親的舊友,他怎會忘記。但近幾年,他居功至高,台下頻頻的小動作,也已讓父親不滿。
“不會,功過當罰。”他的聲音有些落寞,明明曾經那麼高風亮節的人。怎會在幾年間轉變那麼快,就像換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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