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的得逞笑意更甚,他虛扶起襄玉:“表弟無需謙禮,是朕該謝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已站直身子的襄玉緩緩抬頭。
就在這抬頭的一瞬間,皇帝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
他看到襄玉嘴角逐漸勾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這抹笑散漫而隨意,其中毫無半分敬畏,儼然並未對他昭告而出的“重賞”有任何動容和半分在意。
他的眼中平靜無波,更罔談受恩後因有的感激了。
對麵的襄玉瞥見了皇帝嘴角的僵硬,他內心一番通透,眼中露出譏諷之色。
他離開時,朝堂之上風雲詭譎,他襄族一派被皇族一派連番壓製,眼前這位看似麵和心善的老皇帝,可是功不可沒的最主要幕後推手。
現下這番作秀之舉,實是下乘又無趣。
襄玉耐心將儘,寒暄至此,已差不多了。
他隨便找了個借口,跟皇帝暫彆,便轉身朝座位走去。
一旁的內侍殷勤恭敬地將他迎入榻席。
襄玉的位子,緊挨著最上首的皇位,隻稍靠後於後者,晃眼望去,兩個位子幾乎並列成排。
還未入座的皇帝,看著坐在自己皇位一側那道耀武揚威、好不威風的白玉色身影,眼中的陰霾更甚。
但他依然很快就斂去,重新恢複笑意,又上前分彆跟襄複和襄黔寒暄起來。
皇帝身後不遠處,三皇子緩緩抬頭,望向與狸奴一道隨襄玉入座的眠籬。
眠籬此時正在走神,目光四處漂移。
三皇子像是在刻意等她似的,很有耐心地將目光一直迎向她,隻待她的視線漂移至某個瞬間與自己的相接。
果然,眠籬很快就發現了三皇子正在看她。
她愕然間,三皇子已朝她露出溫潤一笑,隨即才轉開頭去,隨眾人入座。
也不知襄玉是否剛巧將這一情景看在了眼裡,就在三皇子移開目光的一瞬間,他也微側過頭,視線若有似無地從身後側的眠籬身上劃過。
“鸞大人到。”內侍一聲唱喏在殿內響起。
鸞族族長鸞涇攜嫡長子鸞鳳安和長媳陳氏入殿,他們身後還跟著鸞昶和一名妙齡少女。
那少女還未及笄,頭上梳雙髻,簪細碎碧玉珠花,上身著絳紫色繡芙蓉花水紗短襦,下身茜草色長裙,走起路來,裙長曳地,拂柳腰擺,亭亭玉立,一臉的乖順,一看就是典型的名門閨秀。
這名少女,應該就是鸞昶待字閨中的胞妹,鸞鳳安與陳氏之女鸞繡音。
鸞氏族人剛入殿,言氏一族也緊隨而至。
今日言族來了三人,言族族長言祈淵,其長子言文闕,最後一位是言族四公子言文靖的鬼侍蘊容。
蘊容未與主人言文靖一同前來,卻是跟在言文闕身後。
站在上首位置的眠籬,自言氏族人一入殿內,一眼便捕捉到了蘊容。
她與蘊容自懾鬼院擇苗會上初見後,便再也未見過麵,隻偶以黃木信互通,這中間,間隔已有數月。
眠籬一見蘊容的身影,當即麵上就浮現出一抹欣喜。
蘊容進門後,眼神飛快地四處偷瞄,像是在找什麼人,當她與眠籬視線相交後,臉上頓時也揚起歡喜的笑意。
她所找之人,正是眠籬。
兩人會心一笑,交換眼色,都等著一會兒宴會的空隙,再找機會好好說話。
眠籬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隻聽內侍唱喏聲再起。
“仇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