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盯著眠籬的麵容,皆失了神,掉了魂,丟了魄。
“咳!咳!”兩聲輕咳自門口方向傳來。
眾人紛紛回神。
貴人們重拾貴族禮節,矜持地移開停留在眠籬身上許久的目光。
不遠處已入座的荀廣彥望著一身精心打扮的眠籬,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彆扭之色。
她長得再驚世駭俗又如何,還不是個身份低賤的鬼怪,就算她那夜救了自己又如何,自己在當夜便已還了情了。
荀廣彥一聲輕哼,從眠籬身上果斷地撤回目光。
再說方才突然咳嗽之人,是剛隨著皇帝皇後聖駕一同入內的三皇子。
當眠籬順著那聲咳嗽望向門口時,跟三皇子看過來的目光剛巧對上。
一瞬間,三皇子眼中閃過驚豔。
上次夜送她從荀府回襄府,一彆之後,這次見麵,她的容貌果然如這幾日傳聞所說那般,變化極大。
從長相平凡無奇的女鬼,搖身一變成了如今胤安內無一女可與之比擬的世間絕色。
除了容貌,她周身的氣質也變了許多。
先前的堅毅果決、靈動灑脫猶在,此時還多了幾分沉澱和穩重。
想來晉穀一行,她經曆了很多他無從得知的事。
又或者,是因她進階成厲鬼的關係。
三皇子跟大皇子隨著皇帝、皇後一同進入正殿,殿內眾人再次向皇帝行叩拜大禮。
而唯獨襄玉,無需行此禮。
皇帝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一片跪拜之間,獨身而立的白玉色頎長身影。
他眉心微跳,眼角顫了顫,眸中有一閃而逝的如冰錐般的一道寒光。
溫和重回他的臉上,皇帝幾步上前,朝襄玉躬身見禮:“玉公子。”
襄玉緩緩轉身,目光平靜地直視皇帝,也躬身回禮道:“陛下安好。”
襄玉體內的賦雪神魂年歲已有六百多,他原本是不必對皇帝行任何回禮的,但為了彰顯氏族對皇權的尊崇,他才回以一禮。
這一回禮,卻還有另一層原因在裡麵。
襄玉的生母蘭株公主,是皇帝的親姑母,太上皇的嫡妹,三皇子和大皇子的祖姑母。
按這輩分算下來,襄玉是皇帝的表弟,皇子們的表叔父。
“表弟此次晉穀一行,朕都聽鸞大人說了,當真是凶險至極。”皇帝很自然地將稱呼換了,口氣格外親昵地道。
“朕若是提前知道表弟竟親自以身犯險,定會命胤安內所有的隱修者為你保駕護航,表弟現下能完好無損地歸來,朕總算鬆了口氣。”
皇帝一副極其感慨、心有餘悸的模樣,仿佛真心在為襄玉擔心:“一月預死咒之危,多虧有你,才能化險為夷,你替朕分憂,實乃眾氏族之表率!”
說到此處,皇帝突然轉身,喚來內侍,當眾擬詔,嘉賞襄玉各類茶茗、香料百件。
皇帝過去與襄玉數番打交道,早就摸清了他的喜好,也不賞賜那些虛妄的榮譽給他,直接了當地投其所好,賜給他更實際的。
如他所料,襄玉果然沒有拒絕,當即道謝收下。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得色。
貴氣再盛、年歲再長、資曆再老、本事再了得又如何,還不是得規規矩矩地彎下你的脊梁,感激涕零地承謝我以上至下的恩賜。
君到底是君,下臣終究是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