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隻剩襄玉和狸奴,狸奴不解道:“月籬為何突然下此狠手,莫非是想救秦霜?”
襄玉似是沉浸在思緒中,才回過神來,他身子朝座椅後微靠,淡淡道:“若說她想救秦霜,倒也說得通。”
狸奴讚成道:“是啊,這秦公子跟月籬之間有些交情,先前秦公子還幫過她幾次。”
襄玉:“幫他的法子不止一種,何至於滅口,還牽連無辜者?”
狸奴一怔:“您的意思?”
襄玉歎氣道:“這不像她。”
狸奴的狸貓眼微眯:“是始祖厲鬼的意識……”
襄玉從位子上起身,朝窗邊走去,他的白玉道袍長衫披垂,瀉開一地,一路拖曳。
他邊走邊緩聲道:“先有鸞老族長驟然病逝,後有鸞、珞兩族官員被貶或罷黜,這滅族咒,已然正在影響與我襄氏一族有利益瓜葛的各方氏族了。”
狸奴聽得麵色微變,他快步跟上,聽襄玉繼續道:“滅族之咒乃我身所負,咒發作越厲害,我血中的人氣便愈弱,是以,壓製鬼怪的畏懼之力便也愈弱。”
“所以,公子您先前喂給月籬的血,已經無法完全壓製她體內的始祖厲鬼意識了?”狸奴心驚地問道。
“不錯。”
狸奴麵露憂色:“可離中元夜,還是一個月多,這該如何是好?”
窗外翠竹晃動,風聲起,密雲漸聚攏,日照下暗色生。
襄玉望著天,兩汪墨潭幽深。
不能在中元夜前出任何差錯,那便隻能想辦法除掉混入她身體裡的那抹始祖厲鬼意識了!
*
大理寺審理阜衡之被殺一案,因月籬殺死了那幾名目擊證人,證據立顯不足,加之襄玉從中一番運作,讓此案審理事宜遲遲無法收尾。
期間,以襄族為首的襄族一派與阜族和其背後的整個皇族一派圍繞著此案鬥法數個回合,最終寒玉洗脫了殺害阜衡之的嫌疑,而秦霜這個真正的殺人凶手也未被抖露出來,而是被另一個襄玉安排的嫌犯頂了罪。
自然,月籬從中做的手腳也被襄玉派人抹去,未給旁人留下一絲線索。
是以,此案終結。
這件事看起來最大的贏家莫過於襄玉,但其實不然。
最得益者,實乃秦玉環母子三人。
不但保下了秦霜,阜遷因是阜義留下的唯一血脈,也被推上了族長之位。
秦玉環頓時翻身成了一族族長之生母,而她的女兒阜水畫也終於擺脫了阜衡之的騷擾,身份也水漲船高,終於從小妾之女,搖身一變成為族長胞妹。
秦玉環母子三人一時間風光無限。
而秦霜經由此事,也被秦玉環的母族秦族派到了阜府,秦霜由此從仇府搬到了阜府,成為阜遷的左膀右臂。
時光飛逝,襄玉和寒玉婚事裡的一月月省期早已過去,寒玉也已重新搬回了寒府。
轉眼間,就到了娶親當日。
天剛蒙蒙亮,寒玉就被一大群人鬨起來,開始收拾打扮,準備等著襄府的人前來迎親。
整個寒府的人,該高興的,不該高興的,麵子上都掛著笑。
大寒氏一家子在這之前又曾數番嘗試破壞這樁婚事,可次次下來,皆是毫無成效。
時至今日,也隻能作罷。
寒棠梨依然端著胤安第一貴女的派頭,當著寒玉的麵,冷淡地說了一番違心的恭賀話語。
她滿頭珠玉,身上穿著的桃紅長衫,眨眼看去,煞是流光溢彩,裳服華貴的程度,竟比寒玉瞧著更像新娘子。
容貌和儀態一直是寒棠梨最引以為傲之物,今日故意穿著這一身,實是對寒玉示威,以平複她內心的失落和不甘。
寒玉看在眼裡,並未有絲毫的身為勝利者的得意。
相反的,她的內心泛起了一絲苦澀。
還在襄府時,那日素素前去襄玉書房偷聽,她回來後告訴寒玉月籬為了護秦霜殺鬼怪一事。
在那之後,她有暗中關注襄玉的一連番大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