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頭垢麵,麵容憔悴,麵色慘白如常年居於樹洞內而不出來見日光的厲鬼,眼窩凹陷似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眼神虛無,沒有焦距,背脊高弓著,仿佛下一刻整個後背就要折斷一般。
才短短一兩日,她竟就變成這副模樣!
“荀二小姐……”見隼開口,吃驚地喚出她的名字。
她的身上,此刻正散發著死氣。
沒錯,正是死氣,明明隻有當人彌留之際,即將入冥地,才會出現這種氣息,為何此刻竟然在她身上顯露?
見隼正疑惑間,突然她看到一股鮮血正緩緩從荀玉瑟的身下流淌而出,殷紅的血跡猶如一條彎曲的細流,不斷蔓爬著自荀玉瑟身下向遠處延伸。
見隼神色一震,瞬移到荀玉瑟的麵前,他一把將荀玉瑟拽起來,看到她的腹部,正被紮入一把鋒利的短刃。
成汩的鮮血正從傷口處不斷冒出來,如同冬日的溫泉,隨著咕嚕咕嚕的聲響,有血泡在刃口與肌膚貼合處炸開,星點細微的血沫子濺得刀刃和皮膚上都是。
見隼眸光劇烈顫動,他握住荀玉瑟的手不自覺地一縮緊。
荀玉瑟看著見隼,試圖說什麼,隻是她剛張開嘴,一口血就嘔了出來,枯敗的一張臉迅速變得蒼白,臉上僅存的最後一點血色在一刻間儘褪而去。
“沒想到……最後看到的人……是你……尋之……弟……”她話還未說完,眼皮一翻,就斷了氣,整個身子的重量全壓在見隼身上。
濃鬱的血腥氣衝著口鼻呼嘯而來,見隼伸手探荀玉瑟的鼻息,確認她真的再無生還的可能後,沉沉地歎了口氣。
見隼用手將荀玉瑟尚未閉上的雙眼合上,然後將她放回地麵上,他看了眼地上還在不斷蔓延的血跡,眼神逐漸沉下來。
見隼將荀玉瑟的屍體帶回了襄府,稟告襄玉她是因自殺而死。
此時的襄玉已逆生到了如同三歲稚童的模樣,矮矮小小的,肉乎乎的,一張白淨精致的臉,猶如一顆上等剔透的水晶丸子。
他身上穿著襄府連夜趕製而出的新衣裳,頭上簪著墨玉簪,樣式皆與他成人模樣時一模一樣,隻是乍眼瞧去,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畢竟沒見過哪家的孩童做這種裝扮的。
因為身上裹著的衣裳著實厚實,所以當襄玉從坐榻上站起身時,極其費力,一個不小心,差點仰頭朝後方栽去,虧得一旁的狸奴眼疾手快地撫了一把,他才未出醜。
襄玉臉上並不見半分的尷尬,他氣定神閒地站起身,胖乎乎的小手抖了抖身上的衣裳,雙手背在身後,繞過高過他腰身的案幾,走到見隼身前。
見隼居高臨下地望著襄玉,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姿勢極為不敬,連忙蹲下身,跪拜於地,這才與襄玉能彼此平視著對話。
“將她的屍身送去謹弘的府上吧。”襄玉奶聲奶氣地下著命令,見隼聽入耳中,臉上帶著一如從前的尊崇之色,他沉聲應道:“是!”
見隼閃身消失不見,襄玉望著見隼消失之處,眉頭微蹙。
門外一名小廝求見,是襄黔院中的,襄玉讓他進來,那小廝得了襄黔之令,都不敢抬頭看一眼現在的襄玉模樣,隻低著頭,恭敬道:“公子,老族長說夜裡的血祭台已布置好,問您要不要去看看。”
襄玉背脊一僵,剛鬆緩的眉宇再次蹙成一團。
他想了想,回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