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鬼侍。”阿言不再像幼時那般歡脫,多了幾分沉穩,性子更趨近於身為眠籬時的月籬。
狸奴回過神來,笑眯眯地跟兩人打招呼:“容長老,阿言,公子已在書房裡候著了,請隨我來。”
容齊點點頭,看向身後的阿言,朝她伸出手,寵溺地笑著道:“走。”
“嗯!”阿言笑得很開心,手十分自然地交到容齊的手裡。
一旁的狸奴看著兩人交握住的手,眼中劃過一道暗光,隨即又消失。
狸奴帶他們抵達玉擾院,一路過來,他們看到府中各處皆掛上了紅燈籠賀新年,可唯獨這玉擾院,跟往年一般,依舊沒掛新,對比之下,倒顯得有些清冷。
書房裡空蕩蕩的,並未見襄玉的身影。
卻屋前的竹林深處,傳來悠揚琴聲。
狸奴便對容齊道:“想來公子是在竹林中,不如榮長老先在書房喝盞茶,等公子回來。”
容齊點頭,便坐在臨窗一架案幾的軟塌上,徑自跟自己對弈起來。
阿言卻是想不住,一會兒東竄竄,一會兒西摸摸。
但府中下人沒一個上前阻止的,因為她是得了襄玉特許,可在府中各處隨意活動,做什麼,都不會有誰說什麼。
更重要的是,她是現任襄族族長襄玉認定的未來族長夫人。
容齊在喝完第三杯茶後,琴聲依然不快不慢徐徐從竹林深處傳入,他終是坐不住,便起身,循著琴聲而去。
阿言早已在榻上,挨近身前的火爐睡著了,她睡著時,雙手還抱著一罐子未開封的籬花酒壇子。
這是她從鬼田鄉出發時,特意為襄玉帶來的,但襄玉遲遲不來,她便抱著酒壇子在爐火前睡著了。
琴聲愈近,容齊的腳步慢下來。
襄玉感應到有人前來,琴聲戛然而止。
他也不回頭,便知來者何人。
“你特地單獨將我叫來,是有事跟我說?”容齊問道。
襄玉整了整長袖,起身,走到容齊麵前:“你我十年之約,今日也該算算了。”
容齊微愣,淡笑道:“那得叫阿言過來。”
襄玉隻道:“在阿言之前,還是先解決你的問題。”他看向容齊溫潤一片的雙目,問道,“你可看清自己對阿言的感情了?”
“看清了。”
他繞過襄玉,走到剛才襄玉撫琴的位置,看著麵前桌案上靜置的古琴,道:“這把琴,跟了你有六百多年了?”
“差不多。”
“六百多年,也是你與阿言相識的時間吧?”
襄玉點頭。
容齊:“雖然我與她認識的時間遠遠不及你與她,但我對她的感情,卻並不比你少。”
襄玉感覺身子有些發冷,他攏了攏衣裳,走近幾步,道:“到底是對始祖厲鬼的感情,還是對阿言的感情?”
容齊麵色一凝,微有語塞。
襄玉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你還是沒看清。”他說完便轉身離去,容齊突然叫住他,問道:“那你呢?現在的阿言早已沒了月籬的意識,她雖是月籬的一抹意識所化,可終究不是月籬,你又到底是對她有情,還是對月籬有情?”
襄玉腳步停下,他轉身,沒有半分遲疑地答道:“對月籬,我看得足夠清楚。
“她現在的確不是月籬,但她的的確確是月籬的一部分,總有一天,我會將完整的月籬找回來。”
“你們……”阿言的聲音猝然在身側響起。
容齊和襄玉皆是一愣,齊齊扭頭望向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