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忠順王聽到廣雲子說起前幾天談過的安家,也上前把著千裡眼,看北靜王府那邊的情況。
果然看到那廢墟之上的二人中,那名儒衫青年有些眼熟,再仔細與心中那個形象對比一下,雖然樣貌變化不小,但輪廓還能依稀辨認出來,果然是安家以前的那個小少爺安辰。
他怎麼成了先天高手?
忠順王不懂武學,但看到廢墟之上情形,黑衣人雲葫遠遠倒在另一邊的廢墟之上,胸背處像一隻紅蝦一樣扭曲成一個詭異姿態、生死不知,出手者明顯就是另一邊的安辰,頓時惱怒起來。
“我早就說了,此等大事國師就應該親自出手,怎可讓雲葫去辦?果然搞砸了吧!這下如何收場?”
弑殺皇族形同謀逆,雲葫就在現場,這豈不是坐實了?
“哼!”
廣雲子低哼一聲,將手中的雲海往地上一甩,棄之如敝屣。
“王爺慌什麼?老夫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
他眼睛瞥了一眼北靜王府外星星點點彙聚成的長龍,一甩袖袍,下了塔去。
“王爺還是想想明日,如何應對朝會上的風雨吧!”
身後雲海等一眾弟子聽得廣雲子言‘萬全的準備’,一個個都遍體生寒,有兔死狐悲之感,卻不敢麵帶悲色,一個個一言不發排好隊,如老鴨身後的小鴨一般,隨廣雲子下了塔去。
“這老東西,真特麼狠啊!”
忠順王愣了一下,才想到什麼,雖然情緒平靜些許,可心中還是有些沉重。
弑殺皇族啊!而且是同室操戈,若是成功也就罷了。結果不僅功敗垂成,還捅出一名先天強者出來。
就算沒有證據能夠證實,可誰都知道,嫌疑最大的還是他忠順王。
皇帝會如何猜忌?百官會如何看待?
傳出去,不知道會成為多少人街頭巷尾的笑柄!
誰能想到?朝局上節節敗退的北靜王,居然不聲不響的就招攬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武道先天!
梁國的第七位武道先天!
北靜王的威望和聲勢,隻怕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今天的這個跟頭,栽得也太大了!
忠順王隻覺得頭疼欲裂,忍不住以手扶額,一時間心緒難平!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招攬廣雲子的這步棋是否走錯了!
多年前,他和北靜王初涉朝政之時,承宏帝有意平衡,二人旗鼓相當。但北靜王有藏劍山莊和東邊那座書院的關係,其賢名和根基隱隱在自己之上。
雖然水溶從不以江湖上的勢力打擊、脅迫自己,但忠順王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於是遍尋江湖高手,四處招攬強者、智者加入自己的陣營,就是為了勝過北靜王一籌。
他隻量才、不問德,終於在許久之後,一個偶然機會上碰到了廣雲子。
先天高手啊!簡直讓忠順王欣喜若狂,梁國一下子出現了第六名先天高手,還是在他忠順王麾下,一時間梁國朝野震動,忠順王的威望水漲船高。
更令人驚喜的是,廣雲子還是一名道門修士,不僅道法精深,還擅長煉丹製藥,正中承宏帝下懷,獲賜國師尊位,成為天子唯一的寵臣。
借國師威信,他這些年不斷招攬了許多文武到自己麾下,更在之前一舉奪得兵部的節製權,統管四部,皆是有實權之大部,一時間權傾朝野。
可也正是從此開始,為了籠絡那些朝臣、為了填飽廣雲子的胃口,他不得不四處找尋財路,乃至法外謀財、害民取利。
當然,有些事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不過大小、輕重之彆而已!
但到底讓自己失去了正當性,留下了一地的把柄,縱使他再小心翼翼,卻還是在廣雲子這裡出了事情!
賬本遺失了!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大好朝堂之勢,若不是建立在正義凜然的根基之上,便如無根浮萍一般,經不住半點風雨!
以至於走上今天這步險棋!
隻是自己現在哪怕想回頭也不能夠了,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積重難返啊!
“一步錯、步步錯。”
忠順王頹然坐回到椅子上,似乎陷入無限懊悔之中,一杯清茶舉到嘴邊複又放下。
“今日錯、明日錯”他眼神中的頹然忽然又被厲色取代,掌心陶杯被猛然捏碎,“何日、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