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抓藥和熬藥耗費了時間,他們吃過午飯,時辰已然不早。
原本打算回去的星耀,看了看日頭,怕他和袁冬初走岔了,便留了下來。
再等上半個時辰,若袁冬初沒來,那就是她們下半晌不打算出門,他便也要回去了。
袁冬初再次來到這片棚戶區,隻見星耀和寶根窩在一堆雜草上,曬著太陽,正聊天兒呢。
見袁冬初三人過來,星耀和寶根連忙起身。
寶根想起他娘吃了藥、喝了粥,一直蠟黃的臉上好似有了些紅潤,眼神也有了些精神。
這時再看到袁冬初,他麵上滿是感激之色,卻記得聽市井之人說過一句話大恩不言謝。
於是,很是不知該怎樣表達心意,隻訥訥的叫了聲“大小姐”,嘴巴張合了好幾次,硬是沒說出話來。
袁冬初探頭往窩棚裡看了看,問道“你娘睡多久了?”
“還不到一個時辰。
”寶根大約覺得袁冬初想和他娘談些什麼,稍有些不安,解釋道,“吃了粥,又喝過藥,時間就過好久了。”
說完,心懷忐忑的看著袁冬初,不知下一步,他將會麵臨怎樣的安排。
袁冬初坐在之前坐過的那塊石頭上,對寶根說道“等你娘醒了,我得和你娘談談。”
“哦。”寶根有點傷感。他想的更多,有了貴人關照,接下來,周圍不知有多少人會盯著他們。
他們孤兒寡母的,隻要有機會,或偷或搶,那些人總要把他們的窩棚翻了。若找不到吃的、用的和銀錢,說不定他和他娘還得挨幾下拳腳。
這種時候,他若再被帶走,他娘可怎麼辦?
袁冬初繼續說道“我們是誠運投遞的。”
星輝沒有她的交代,應該不會把她的來曆告訴寶根。
果然,聽到“誠運投遞”四個字,寶根就像省心和石頭那樣,眼中瞬間就蹦出意外和驚喜之色。
“是,居然是,誠運投遞?是坪州的投遞行嗎?”寶根結巴著。
袁冬初微笑點頭“就是坪州的投遞行。”
寶根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用他來換他娘活命的機會。
隻是和星耀聊天的這段時間,讓他心裡多了些希望。
雖然星耀沒說他是乾什麼的,但寶根能感覺到,星耀和他聊天,很熟悉街頭巷尾的各種遭遇。
對於他講述的餓肚子時的無奈和苦熬,偶爾得到一個肉包子或半碗剩飯的欣喜,星耀表達的,是和他同樣的情緒。
他模糊覺得,星耀很了解他們這樣的人。
於是,寶根心裡便存了一分想望,希望星耀和離開的善仁小姐,不至於把他賣去太黑心的地方。
卻絕沒想到,他們說出的……居然是誠運投遞!還是當地的坪州投遞行!
他不用和他娘分開了。
“我,我也能,像投遞小子那樣做事?”寶根繼續結巴著問。
袁冬初很刻意的打量他幾眼。
在寶根心中的忐忑更甚時,卻聽到了更讓他驚喜的話。
“想做投遞小子,首先得把我們教你的那些字認全了。否則,你就隻能打雜,做事同樣辛苦,但工錢卻少。”袁冬初笑著說道。
“我我,真的會教我們認字啊?”這種好事,寶根大概隻是做夢時才會臆想一下。
隻要他還清醒著,就不會妄想這麼不著邊際的事情。
他是叫花子,走街串巷、挨門挨戶乞討時,經常看到殷實人家的孩子背著書袋,明顯就是去學堂讀書的。
他遠遠看過學堂,也隱約能聽過學堂裡朗朗的讀書聲。那種時候,他心裡便塞滿說不出的灰暗和沒落。
可如今,對麵這位小姐對他說會教他認字,還會給他一份能賺錢的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