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成羽!
那天,蘇翹接到宮楚的電話,宮楚邊組織語言邊說“你看新聞,中央一套。”
蘇翹打開,“嗯,看到了,西北山體滑坡災害嘛。”
宮楚說“看下麵滾動的那一欄。災害中失聯人員名單裡,有鄒晨。”
“轟”的一聲,蘇翹大腦一片空白,她走近電視,直盯著名字一個個滑過去,“鄒晨”二字出現時,她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蘇翹?蘇翹你在聽嗎?”
蘇翹半天後反應過來,拿起手機輕聲說“這不是呂禎敏該操心的事麼?”
“彆提了,她哭都哭死了。可憐她那孩子才四五歲。”
蘇翹皺著眉頭,“不是還沒結論麼?那麼喪氣乾嘛?”
宮楚歎了口氣,說“已經過去兩天了,後麵找到的人無一生還,村子不遠處是深穀,你說生的可能大不大?這還不如胡聿北呢,要死不死的至少人實實在在地躺在那,萬一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魂兒都回不了家。”
蘇翹沉默了。
那端宮楚頓了頓,察覺到不對勁,“我說,你不會還擱心裡裝著呢吧?我告訴你啊蘇翹,你丫要再想著那男人,我第一個不答應,要不是看在他是禎敏老公的份上,我早找人打斷他的腿了。我今兒告訴你這事兒就是同學一場,有個知情權。你千萬彆往心裡去,聽到沒?這是禎敏的命,是死是活她都得擔著!”
蘇翹笑笑,“我倆五年沒聯係了,怎麼可能還掛著?”
“這還差不多。有時間再找個男人,不找也行,過來b市找我,咱倆搭夥過日子,反正我現在也是守活寡。”
蘇翹嗤笑,“你那張嘴能積點德不?沒準哪天偶像就醒了呢。”
宮楚哼哼唧唧,“誰知道呢?”
掛了電話,蘇媽正好進來,“誰給你打電話了?聊的這麼開心?”她的確很少看到丫頭笑了。
蘇翹把手機扔沙發上,兩腳盤腿坐上去,“哦,宮楚,說西北山體滑坡鄒晨失蹤了。”
蘇媽大驚失色,五年來,“鄒晨”這個名字已經成了全家的禁忌,丫頭跳樓那段日子暗無天日,蘇媽如今想來還膽戰心驚,她坐過去摟住蘇翹,把她的腦袋摁到自己懷裡,說不出話,就隻是撫摸。
蘇翹在她懷裡蹭了蹭,輕聲道“媽,你放心,我已經走出來了。”
蘇媽點頭,卻忍不住哽咽道“你不能再有事,我和你爸老了,經不起事了。”
蘇翹也說“是。”
蘇媽放心了點,又歎口氣,“這孩子也真是命不濟,年紀輕輕怎麼遇上了這事兒呢?”
“誰說不是呢?”
蘇媽撫著蘇翹的肩膀,說“丫頭,既然放下了,也彆有仇彆有怨,畢竟相識一場,還是要心懷感恩,祈禱他平安無事,對不對?”
蘇翹在蘇媽懷裡點頭,“我知道。”
晚上,蘇翹躺床上想了半天,拿出手機給鄒媽發微信,時間真是奇妙,她竟然也有五年沒跟鄒媽聯係了。
蘇翹阿姨,您彆擔心,他會沒事的。
沒人回複。
…
蘇翹白天照常上班,晚上照樣睡的很好,這件事好像隻是個悲慘的小故事,男女主曆儘艱難終於在一起,男主因災害失聯,剩女主獨自將孩子撫養長大。
各人有各人的不幸,沒有人真的能感同身受。能撫平傷痛的,隻有時間。
一周過去,失聯人員陸續被找到,無疑都是遺體,報道說有的人身首異處,有的已經發臭,場麵十分慘烈,蘇翹端著手機看了會兒,又放下去開會。
一個月後,鄒晨成了最後三個失聯人員中的一個。深秋了,那些被找到的,都得以在寒冬來臨之前魂歸故裡,他依然杳無音訊。蘇翹有時會想到呂禎敏會不會痛苦絕望,有時,也會想到自己未出世的那個孩子。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應該會認出他的小寶貝兒吧。
半年過去了,鄒晨沒有任何消息。有記者做了專訪,另外兩家都已被迫接受這個結果,為親人立碑送上最後一程。
呂禎敏沒動靜。她已經退出大眾視野,但也未作出決定和發聲。
縱是蘇翹經曆了男友和閨蜜的雙重背叛,她還是覺得,這個懲罰對呂禎敏來說太重了。但她沒有去找她,當下的身份而言,蘇翹不適合出現在她麵前。
蘇翹又相了幾次親,她已經28了,已進入大齡剩女的階段。相親結果都一樣,沒有結果。有一個看上她的,追了兩個多月,那人溫文爾雅蘇翹也不討厭倒也多聊了幾句。一個放鬆拉他去酒吧喝酒,蘇翹上舞台跳了一會兒下來就發現人不見了。一發微信,人把她刪了。
蘇翹倒也沒氣。
長輩眼裡她是個好孩子,朋友眼裡她是好兄弟,學弟學妹直接對她頂禮膜拜。可她到底幾斤幾兩,她清楚的很。就算跳舞不把人跳走了,喝酒也能把人喝走,喝酒不行還有抽煙,抽煙不行還有打架。再不行還有個為男人懷過孩子。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社會。學校裡,她的任何一點都被認為是酷是炫,社會裡,她的任何一點都足以被擋在婚姻固有的思維大門之外。她不是個好孩子,甚至不是好女人。所以婚姻什麼的對她而言,如水中月鏡中花,虛無縹緲,不值得期待。
蘇翹又偶遇過一次鐘一林,是在集市。鐘一林懷裡抱著個小女孩,身邊跟著一樸素女人,他見到蘇翹後愣了一下,然後像陌生人一樣從她身邊經過。那個小女孩小手抱著他脖子嘰嘰喳喳的,他笑的很開心。
蘇翹任他經過,發現自己竟沒有了上去扇他一巴掌的衝動。畢竟胡聿北剛出事兒那會兒,她是很想揍鐘一林一頓的。
那天她突然又想到鄒晨,像鐘一林這樣的渣男都能闔家歡樂,鄒晨那樣的人,不該是這樣的結局。他對得起太多人,唯獨對不起她。
那時快要春節了,是一場大雪過後,鄒晨已經失聯了一年多,蘇翹站在熙攘的人群之中,雪地被人踩的凹凸不平混成臟泥。她看著鐘一林一家三口消失在人海,突然就流了一滴淚。
除夕那天,照例許願,蘇翹時隔六年,又許了與他相關的願望
zhou先生,願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