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琛對這個結果沒有感到意外。
倪藝珊,南豔桑。
可能幸辭年壓根就沒想過有人會懷疑倪藝珊死亡的真實性,繼而找到真正的倪藝珊,以至於給她換的這個假名連縮寫都完全一樣。
他又看了下尚在發瘋的南豔桑,或者說真正的倪藝珊。
他沉默片刻,用玩味的語氣點評道“挺狠的啊,又是偷梁換柱,又是瞞天過海,一般人可想不出這種複仇方式。”
岑憬沒有接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不可能從倪藝珊這裡問出想要的答案。
而被困在這裡的倪藝珊則會以南豔桑的身份痛苦地活下去,短期內更是無法得到解脫。
護士長見兩人都沉默下來,也站在旁邊安靜等著,直到忍受不了這尖利的嘶吼聲,才道“二位,你們還要在這裡站多久啊?”
她又問“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嗎,我剛看一下,南豔桑的主治醫生現在還沒下班,你們如果想見一下的話”
“不用了,感謝你的配合。”岑憬轉身離開,走前又最後看了倪藝珊一眼。
他其實有法子可以救倪藝珊出來,但是沒必要。
更重要的是,誰知道她帶解淮希進門後,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又曾對幸辭年做過什麼。
幸辭年是如何被逼著離開那個算不上家的家;是如何被逼著一人對抗整個學校,又是如何弄出自己的屍體假死脫身,一步步踏上複仇之路的。
未曾經曆,未予救贖,便莫要自詡高尚地去改變現狀。
說到底,知三當三,自作自受。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岑琛也快步跟上去,等出了醫院才道“臭花貓,現在怎麼辦,能查的路都被堵死了。”
岑憬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上午九點開庭,我們早點過去等著吧,”
岑琛沒有異議,幸辭年謀劃這麼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斷然不可能錯過明天這個重要時刻。
如果真想逮住幸辭年,明天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回去的路上,岑琛給端木隨發了個消息,說他們明天有事不去總局了。
端木隨沒問原因,隻簡短回了一句話
【知道了,不過明天的新人訓練是你倆負責,你倆記得找個人去幫你倆頂一下。】
岑琛看著這條短信思索片刻,給謝陽蟄打了個電話過去,“謝陽蟄,你明天有事要忙不?”
“沒有。”謝陽蟄冷淡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岑少,你有什麼吩咐嗎?”
“沒什麼,就是”岑琛吐槽似的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中間還穿插罵了幸辭年幾句,“總之就是這樣,明天我和臭花貓要去法院那邊堵人,訓練的事想半天也隻能交給你了,就你還靠譜點。”
“沒問題。”謝陽蟄淡淡回道,“岑少,祝你們成功。”
“自然。”岑琛想翹個二郎腿,但因車內空間狹窄不止沒翹成,還磕了下膝蓋。
他無奈老老實實坐好,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先辛苦你了。”
謝陽蟄說了聲“好”,先一步掛斷電話。
他旁邊,端木楚秋略顯詫異地問“你明天不打算過去嗎?”
“結果已定,我去和不去沒太大區彆,再說了”謝陽蟄抬眼看了下不遠處的房子,“這不是提前一晚來送他最後一程嗎。”
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端木楚秋一眼,“通知莊一醉,計劃有變,明天不用去現場拍什麼紀錄片了。”
端木楚秋點了點頭,他隱約猜出些什麼,同為動物型異能者,莊一醉要是去了必然會被雙胞胎注意到,以他的身手,根本就沒有逃掉的可能性。
“好。”他掏出手機給莊一醉發信息,順帶提醒道“對了,你隻有二十分鐘的探視時間,以防萬一,你最好定個表。”
“不需要。”謝陽蟄抬腳繼續朝前走去,“我們之間的恩怨連十分鐘都用不了。”
他走到屋子前,一個便衣朝他點了點頭,又伸手將房門打開。
這房子裡麵的裝修非常簡陋,要是沒有刷一層白漆,估計和毛坯房沒什麼區彆,家具更是少得可憐,隻有一張椅子。
而椅子前方是類似探監用的牆壁,隻留了中間一大塊的玻璃牆供兩側的人對話。
謝陽蟄坐到椅子上靜靜等著。
片刻後,一個男人坐到牆壁另一邊的椅子上,透過玻璃看向謝陽蟄。
男人保養得很好,歲月留在他眼角的些許細紋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儒雅和沉穩,即使明天就要受審了,依舊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他看向謝陽蟄露出一個長輩式的寬和笑容,淡淡打了聲招呼,“晚上好。”
乍看之下很溫和,可若細看男人的眼睛就會發現端倪。
這雙眼睛了無波瀾,看不出半點情緒,冷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男人正是解寬遊,他打完招呼,用閒聊的語氣道“我們之前見過一次,你說小希出了點事情,需要來我家進行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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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自嘲似地笑了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
謝陽蟄看著解寬遊,冷漠地說道“你沒有得罪過我,但是你殺死了我。”
解寬遊沒有回話,與謝陽蟄四目相對了幾秒,緩緩吐出三個字,“你有病。”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笑得很慈祥,可眼底依舊看不出情緒,“我們有一樣的病。”
謝陽蟄抬手捏在眼鏡框上,似乎是想將眼鏡摘下,但他隻是輕輕扶了下鏡框,用遺憾的語氣道“誰說不是呢,都很遺憾,對吧?”
解寬遊不答反問“真的是我殺死了你嗎,如果我曾殺死過你,那現在坐在我麵前的你又是誰呢?”
謝陽蟄回道“一個死而複生的亡魂,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這樣啊”解寬遊輕微眯了眯眼,朝謝陽蟄斜後方看去。
他似乎在看什麼人,可那裡明明什麼人都沒有,“你是怎麼做的?”
兩人這段匪夷所思的對話讓站在一旁的便衣不寒而栗。
便衣完全不敢去深思,隻是順著解寬遊的視線看了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謝陽蟄淡淡反問道“你需要知道嗎?”
解寬遊輕笑一聲,眼底依舊是沒什麼情緒,可他卻觀眾似的抬起手鼓了兩下掌,像在喝彩,又像在誇獎,“看來你這些年過得不錯啊。”
“還算可以吧。”謝陽蟄翹起二郎腿,淡淡回道“就像你說的那樣,隻有利益才能換來我的忠誠,而絕對的利益可以換來我永恒的忠誠。”
解寬遊沉思片刻,扭頭看了下身旁的便衣才重新看向謝陽蟄,“你指的是這件事嗎?”
謝陽蟄回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全看你怎麼想。”
解寬遊又問“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謝陽蟄反問“你指的是什麼?”
解寬遊想了一下,“如果我當年給你開出足夠的利益,你會怎麼樣?”
“時間不可倒流,人死不能複生。”謝陽蟄起身走到玻璃前,摘下眼鏡,俯視著另一邊的解寬遊,冰冷的眼眸裡似乎有種憤怒的情緒將衝破桎梏。
“你唯一能開給我的、這世間無可替代的利益已經被你親手毀掉了。”
“解寬遊,你來不及後悔,也不可能後悔了。”
“你崇尚利益,追求利益,更毀於利益。”
“結局已定,明日,你將覆滅。”
謝陽蟄重新戴好眼鏡,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覆滅嗎?”解寬遊在便衣的攙扶下直直盯著謝陽蟄的背影,“你尚可死而複生,那我活著便依舊有翻盤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