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少年誌!
1
庸在昊的死訊傳到庸澈耳中,恍若平地一聲驚雷。一夜間,兩名楚國敵細悄然無聲潛入方城,被囚禁的楚國俘虜竟輕易挾持公主出逃兵牢,還殺死了自己的長子。庸澈瞋目怒結,滿眼的戾氣無處可去。
這個仇,庸國與楚國算是結牢固了。
庸在穹得到消息時也是震驚不已,然而很快地他就收到父君的出兵軍令集結三軍,兩日後開戰。
自廬揚窗殺死庸在昊後,蘇遇推測楚庸局勢會突變,庸國會更快地集結大軍攻楚。而且庸兵同時還會加強人手搜捕三人。所以他們逃離方城後,一路上庸兵布防重重,導致他們好幾次差些敗露了行蹤,來程的路線也被士兵堵住了,繞道突破間危險重重。
嬰齊有一點一直不理解“這庸人還挺狠的,為了一個俘虜可以不顧自家公主的安全。”
“那人是右將軍庸在昊,庸國的儲君。我能逃出兵牢,是他設的局。”廬揚窗道。
“什麼意思?”
“庸在昊可能是想借我的手,殺了她。”
“難怪你當時會護住她。一看那個嬌滴滴的公主,失了神的表情,想必是萬萬不曾料到,自己的兄長會不顧自己死活吧?”嬰齊思忖,王室爭鬥向來平常,親手足尚可手刃,更何況同父異母的兄妹。隻是庸在昊已是儲君,女性又不能繼承王位,這中間的恩怨在外人看來就是迷霧一片。
“背叛……嗎?”蘇遇沉吟,不過現在並不是他們考慮敵人恩怨的情況“雖然殺了庸在昊,庸澈算是失去了右膀。但我們應該已經惹怒了他,現在庸軍蠢蠢欲動,我們必須趕回句澨。”
“你說得對,可是這一帶布防森嚴,得想個辦法過去。”
嬰齊躲在坡上的樹後,往下遠眺。這一帶山陵起伏,庸軍又以點狀分布,幾乎每個穀口都有士兵守著關卡,通往仞山小道的路也有人放哨,所以他們要原路折返已是不可能。
蘇遇四顧望去,眉色深鎖,最後道“我伏擊各個穀口的士兵,嬰齊你帶著揚窗趁機解決掉放哨的人,隻要不讓他們有機會傳消息,就不會引來更多的追兵。”
廬揚窗按住蘇遇,提醒他“你小心一點,穀口向南處二裡有另外一個主力營。”
蘇遇了然一笑“知道了,我動靜不會太大的。對了,解決庸兵後,把自己的衣服和他們的對換。”
嬰齊瞬間了解蘇遇的想法,他這是想要瞞天過海“可以啊,不愧是蘇遇。”
2
王城東宮。
扶桑給庸倩端去了晚膳,往內室的寢帳望去,她仍舊披頭蓋著被褥。自前夜她回宮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不發一言直接躺到床上,無論扶桑怎麼勸問也噤??語。直到後來扶桑聽見宮裡的侍人說,右將軍被殺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扶桑走到庸倩的寢帳旁。
“公主,你還是吃點東西吧?你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
扶桑從小伺候她,她與右將軍的感情有多深厚,她是知道的。雖然他們並非同一個母親所生,但庸在昊確實比誰都要疼她。如今她的長兄就這般離去了,換做扶桑她定比她更崩潰。
“公主……”扶桑輕輕掀開被綢,迎上庸倩那雙眸的晦暗空洞,幽然道“公主,你應應扶桑吧?”
隻見庸倩眼眸微動,望了一眼扶桑,倏地撐起半身,坐在床上,又愣了神。
“公主,你沒事吧?”扶桑扶了庸倩薄弱的肩膀,甚是心疼。
庸倩嘴角一動,似笑非笑對扶桑說“我餓了,想吃飯。”
扶桑一聽,馬上將晚膳端到庸倩床邊,小心翼翼給她遞了過去。庸倩接過,執著勺子舀起米粥,啖了一口,放下。複端起,深深一挖,塞入口中,最後直接扔掉勺子,整碗灌進嘴裡,熱乎的粥稠湧入喉頭,更多的流在了嘴邊,灑在了衣衫和被褥上。
“公主,你慢些,彆這樣。”
扶桑伸手去抓住庸倩手中的碗,隻見她泄氣般鬆開了手,眼框一紅,淚水缺堤湧出,瞬間浸潤了整張臉。她哭扯著嗓子,撕心裂肺,好幾次哽咽發不出聲。
扶桑緊緊地抱著她,眼角也紅了“公主……你這樣,右將軍也走不安穩的。”
庸倩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她推開扶桑,瘋然笑著“大哥……大哥他才是最想我走的安穩的人!”
“公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扶桑愣了愣。
“他明明那麼疼我,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下床,猶如離神的鬼魅一般。
扶桑徹底慌了“公主,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扶桑好不好?”一開始扶桑原以為,她是因為長兄的死而崩潰,但無論是庸倩說的話還是她現在的表情,都似乎有著截然不同的隱情。
——“你都喊了這麼多聲,你的大哥真守在外麵了?”
——“你猜,你大哥會不會放箭?”
庸倩腦海不斷縈繞著廬揚窗挾持自己時,在她耳邊說過的話。所有的事情忽然變得異常清晰,她想起小的時候,庸在昊教她騎馬、陪她捉迷藏、爬樹,帶她偷溜出宮……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卻又模糊。
她想起了五歲那年,他的母妃上吊,死在宮裡。她聽見宮中的侍人都在說,他的母妃是被少妃逼死的。後來,那些曾暗地嚼過舌根的侍人,不知為何暗暗消失了。
長大後的她,也曾問過兄長。
當時她的兄長與她說,都過去了。
她笑著信了。
對啊……為何到現在,她才想起來?如果事情是真的,換做是自己,她能夠原諒他的母妃嗎?